魅花知遙
莫千華正欲上前,忽覺古怪之處。
洞外三三兩兩排列而站的黑衣人足足有十幾人,而與官穎歡交手的卻隻有一人,其餘均站在原地,似在等候什麼指示。莫非,玄月樓的人都知道官穎歡的身份,所以才不敢出手?莫千華再細細看去,與官穎歡交手的黑衣人看似招式淩厲,卻在處處避讓。
莫千華低笑一聲,邁出的腳又收回來,看戲般立於水簾之後,隻有在看到官穎歡拚死的表情時,眼底才慢慢浮起憐惜之色。也罷,就讓她出出氣吧,不然悶在心裏遲早得出事。
黑衣人後退的足尖忽然一點,倒身折回,手中長劍直直向官穎歡手中短劍挑去,官穎歡迅速倒退,那劍光已近至眼前,那劍尖灌注的內裏雄渾充沛,遠遠地就帶起地上的水花和一陣劍風,而劍尖竟在眼前拐了個彎,劍柄橫了過來,直擊她的手腕。
“裝什麼君子!裝什麼好人!為什麼不殺我!”官穎歡氣得已亂無章法,短劍在空中一陣揮舞,卻是始終都無法近黑衣人身,“怎麼!沒有人給錢讓你殺你就不殺?!說!到底是誰讓你們殺了我哥哥!”
黑衣人的目光似是朝她右後方掠了一眼,隨即改退讓為攻勢,劍氣在眨眼間朝官穎歡襲去,狂猛的氣息瞬間如巨濤般罩向她的胸口,她隻覺胸前一窒,捂著胸口朝後退了幾步,一口氣堵在那裏上不來下不去,手腕酸軟得連握刀的力氣都沒有。
官穎歡朝洞口望去一眼,憤恨地想莫千華這個膽小鬼為什麼不出來幫忙。
而水簾的後麵,莫千華已斟了杯暖茶執於指間,靜望這一出戲,黑眸內映出官穎歡身後飛掠而出的人影時,嘴角勾起婆娑笑意。
官穎歡抬眸一看,對方忽然轉變攻勢,來勢洶洶,而自己竟腿腳軟得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電光火石間,卻聽身後響起一聲極輕和極涼的笑,一隻手拽住她輕輕朝後一拋,月白的寬大衣袍從身側掠過,那熟悉的龍涎香混在雨水泥土青草的芬芳裏讓她不由得鬆口氣,再眨眼時,裴子衍已掠向黑衣人。
官穎歡從未這樣清楚和認真地看過裴子衍的招式,現在這樣一瞧,才驚覺那身法招式的靈動清逸,宛如九天之上的長空之舞,不慌不忙中帶著難以言說的灑脫和淩厲,他的招式看似慢條斯理,卻又快得追光掠電,一霎間,修長的手指擦過鋒利劍側,單手一轉間身體後仰,流暢的弧度中反手握住黑衣人持劍的手,手指猛然緊收,兩人在雨水中旋身而落,一同落下的還有黑衣人指尖不斷溢出的血滴。
空中一聲悶哼,黑衣人手中長劍砰然落地,雨花飛濺,空氣都似被震得微微破裂,周圍的林木在兩人急速的交手中刷刷作響。
黑衣人收手後退,反身朝後方一棵樹上急掠而去。
裴子衍眸光掠過水簾,似是穿過水簾望向其後那人,唇角笑意未散,他忽然動了。
這一動,宛如雪崩般一片燦亮從地麵席卷而上,將漸暗天色裏的雨水、風聲都攪動得淩厲起來,月牙色的一道光衝天而上,疾風帶起的勁氣讓官穎歡不由得抬袖擋住臉頰,再放下衣袖時,裴子衍已單手抓著黑衣人輕輕一拋,那黑衣人便如從天而降般砰一聲砸在地上,鮮血橫流。
官穎歡垂眸看著地麵血水混著雨水,眼前很快就一片鮮紅暈開,她卻並不覺得驚恐,甚至微微彎起嘴角,有些變態地想著,如果每一個玄月樓的人都能這樣死在她眼前,會是怎樣地大快人心。
陡然,她又被自己血淋淋的想法嚇到,盯著地上死屍,蹬蹬地退後幾步。
裴子衍在屍體的另一端,挽袖而立,雨水襲衫而衣袍不濕。
官穎歡抬眼朝他望去,隻見他的身後大片綠林在風雨中婆娑,而他就那樣靜立於地,袍袂不沾雨水不染泥土,華貴的氣息之中又有種林下之士閑散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