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裏,母親又把下人遣了出去,緊張的問我:“雙兒,你真的看到有一個渾身是血的人,騎在周氏的脖子上,掐她的脖子?”
我搖了搖頭:“我隻看到有個渾身是血的人,他是否掐著大伯母,我並不確定。”
“是了,一定是的!周氏現在癱了,根本坐不了椅子,端木伯遠給她定製了一個輪椅讓她可以半躺著,那輪椅大的很,抵的下兩個位置。你指的那個方向,就隻坐了她一個人而已。”
“哦,那就是了。”
“果然是受了報應,居然被惡鬼纏了身。隻可惜,老太太要請韓真人下山給周氏驅邪,有韓真人出手,周氏多半能好。如果你不把這件事說出來,那麼周氏就會一直癱下去。不過這也不能怪你,你也不知道惡鬼掐著的,是周氏這個毒婦。”
那天晚上我又夢見了一些事情,隻可惜醒來後什麼都不記得了,隻剩下一種哀傷的感覺。
下午,老太太叫所有人去後院,我也被叫了過去。
被下人扶著坐下來之後,我感覺眼前有人,因為那眼神銳利極了,即便我是個徹頭徹尾的瞎子,都能清楚的感覺的到。
“六小姐,您現在還看得見那個渾身帶血的人嗎?”有人問我。
“看不見。”我老實回答片刻之後,我聽見輪椅的聲音,伴隨著那由遠及近的車軲轆轉動的聲音,我再一次看見了渾身是血的惡鬼。
“現在呢?”站在我麵前的那個人再一次開口問我。
“看見了。”這一次怪人的表情比昨天還要更凶惡,大有拚死一搏的架勢。
“聽說六小姐曾經是重瞳?”那個人又問。
我開始有些不耐煩了,況且這問題我根本無法回答,難道我要說:曾經是重瞳,可惜後來被人挖走了?我要真這麼說了,老太太一定會立刻將我掃地出門,那我就再也見不到母親和弟弟了。
果然老太太聽他這麼問話,立刻就不高興了,壓著怒氣道:“韓真人,可以開始做法了嗎?”
那道緊盯著我的銳利目光緊接著就消失了,我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無所事事的坐在椅子上,看著惡鬼時而痛苦時而凶惡時而逃竄時而反撲。
“這厲鬼怨氣極重,我和他根本談不攏,看來隻能直接打散了。”
老太太無所謂道:“那就有勞真人了。”
在這之後,惡鬼就開始節節敗退,滿身狼狽虛弱至極。他再一次重重跌倒在地,這一次他沒能再爬起來,隻是轉過頭來看我,一雙眼睛透過滿臉的血跡流露出傷感的神情。
我感到很奇怪,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看我,難道他現在才發現,我才是這個家裏比較好欺負那一個?緊接著,他似乎又被狠狠地打了一下,渾身抽搐起來,伴隨著痛苦的抽搐,他的形象開始產生變化,就像父親跟我提起過的西洋魔術一樣。惡鬼渾身的血跡不見了,麵目也不再猙獰了,露出一張頗為清秀周正的麵孔。這張麵孔我很熟悉,要知道在五歲之前,我是看得見的,那麼一個五歲的孩子能記住的臉孔,能有幾個呢?
“爹爹!”我輕輕呢喃出聲,這樣不自覺的叫出聲後,我心裏的這種感覺變得更加確信起來。眼前這個全身呈半透明狀態,虛弱的仿佛立刻就要死去的人就是我的父親,雖然我的父親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了。
我從椅子上站起來,甩開想要攙扶我的下人,跌跌撞撞的走到父親身邊。透過父親的身體,我可以看到他背後一片漆黑,他比剛才更加透明了幾分。
“爹爹!”我小聲的叫他,害怕聲音大些,就會將他的身體震碎。父親慈愛的看著我,和我印象中的神情不差分毫。
“怎麼會是貴府的三老爺?”身後傳來驚呼聲,我聽得出來,說話的是剛才一直問我問題的韓真人,原來他也認識我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