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芊夾了火炭熨完最後一件衣服,屋外就傳來玉茶討好的喚叫聲:“好姑姑,這太陽都快落山了怎生還在忙活?”
“那你又是為了什麼來找我?平日都要隔三五十天才來看我一次,今次跑得如此勤快?”九芊並未回頭去瞧她,隻是低頭邊熨燙衣袂邊角邊開口打趣。聽她第一句叫好姑姑九芊就猜到這丫頭定是有事拜托,從她6歲被貶浣衣局為奴到如今調來尚衣局已是整整十個年頭,除卻有時看到他鑾駕外,這期間她便再也沒見到過洛錦夜。而她在宮裏看著一批又一批的新人入宮,舊人出宮心思也被磨得光潤平滑,新來宮人敬她做事有條不紊且為人寬厚便尊她一聲姑姑。
玉茶一聽她這樣說,撓著頭傻笑了兩聲:“不瞞姑姑,今夜原本輪到我去采俜院掌燈,可朱武今日托人悄悄托了話來要我子時去禦花園。我想讓姑姑今夜代我掌會燈,我保證會在一個時辰裏趕回來。”
她說完還不忘伸出三個手指頭發起誓言來,傅九芊回頭瞪了她一眼,神色頗似不安地訓道:“你好大膽子,半夜不去當差卻跑去與侍衛私會,若是被旁人知曉了仔細你的腦袋!”
“我知道姑姑不會告訴旁人的,也知道姑姑最疼我定會幫我。”玉茶說完就上前挽住她的手臂開始撒起嬌來,傅九芊頓時好氣又好笑拗不過她隻得答應:“好了,我去幫你替會差,不過下次這種事可不許再發生了。若真被人察覺不光是你,連朱武都要受累。”
一聽她答應了玉茶頓時笑得眉開眼笑,臉頰上的一對梨渦更是陷的深深十分甜美,摟著傅九芊的胳膊討好地說道:“姑姑不光貌美連心地也是極好。”
“就會貧嘴。”傅九芊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伸手就往她腦袋上敲了一下。
一輪寒月高掛天際,偶從薄雲中鑽進鑽出顯得越發淒冷孤寂。采俜院前的瓊華樹落了一地鋪滿羊腸小徑,迎合著月色望去像是下了一場極美的雪。傅九芊執一紅木宮燈,燈尾垂下的暗紅流蘇子在一步一搖間嫋嫋輕飄。近了院門前,傅九芊才發現一副鑾駕停駐在前,她頓時心下一跳握著宮燈的手都有些發抖。
院前的太監一瞧見她走來忙上前道:“怎麼這樣晚?”
“被一些事給耽擱了,皇上在裏頭?”傅九芊忙打了個千,回頭望了眼金鑾駕小聲詢問。她之所以會答應玉茶的請求也是知曉采俜院的祥嬪進宮後一度不受寵,洛錦夜斷不會去她那
過夜,可沒想到……今夜他會過來。
“是啊,來了一會了。你快些進去,別等到主子要你掌燈了你還沒到。”太監隨意敷衍了她兩句,就遣著她快些進屋候著。傅九芊也不敢再耽擱,隻得提著宮燈進了屋子。采俜院分裏外兩屋,內屋是主子休息的地方,外屋則是奴才滯留侯差的地方。一進屋子燈火昏暗有些讓人摸不清方向,等傅九芊尋了位置站定就被內屋傳來的呻吟聲嚇了一跳,她閉著眼睛也知曉那是祥嬪的聲音,而她更無法去想內屋裏上演的是何種令人眼紅心跳的曖昧春色。
十年未見,她對洛錦夜的容貌已經模糊,映像中的記憶隻停留在他貼心喂粥和賜死奶娘時他對她深惡痛絕說的那席話,他說,你可知曉我的痛,你殺了我心愛的女人,你殺了我的夙琴。
“掌燈。”正在她胡思亂想間,床帳裏傳來一聲低啞而慵懶的說話聲。傅九芊忙執著燈走上前,卻未等她走近床邊幔帳豁然被人撩開,一個高大的黑影有些衣衫不整地走了出來。
“皇上,能不能為嬪妾破次例,今夜留在采俜院。”他剛一出來,半裸著香肩的祥嬪也走了出來,一把抱住他勁瘦的腰際,話語魅惑企圖再次挑逗起他的欲望。後宮裏的女人都知道,洛錦夜雖是會寵幸妃嬪卻無一人能讓他留夜天明,這後宮裏曾經有一個女子能,可惜死的太早。祥嬪知曉,若是在此時再度勾起他的欲望挽留至卯時,她的地位就會大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