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爹方才說:“西北侯派人向聖上提親,聖上隻有明珠公主一個女兒,自然不許。那西北侯雖是降臣,但勢利卻有增無減!聖上對其早有不滿,但也奈何不得,那司馬老匹夫趁機向聖上提議,要聖上認風兒為義女,嫁給西北侯!”

娘震驚道:“那聖上旨意如何?”

爹悲憤道:“聖上已經采納了他的建議,要封風兒為平西公主,擇日出嫁!”

如遭雷擊,我一個踉蹌,幾乎栽倒,但聖上旨意斷不可違,否則就有滅門之罪。隻覺得天旋地轉,一口血從口中噴出,人已軟軟地栽倒。恍惚中,我聽見小七哥哥焦急的呼聲,小七哥哥,或許今生你我真的無緣了。

這一年的梅花開得格外嬌豔,淡淡的梅香彌漫在偌大的尚書府,我倚在窗邊看在院子中舞劍的小七哥哥。梅花在他的劍風下落了一地,而他的身軀如一隻白鶴在梅花間穿梭,淚又一次漲滿我的眼簾。或許吧,這將是我最後一次看他舞劍了,明日,就在明日,我將踏上前往西北的旅途。

爹說,讓小七哥哥送我。

小七哥哥是我兒時一起長大的夥伴。十年前他失足墜落山崖,從此沒了音訊,直到數天前,他突然出現在京城,爹念著舊情便讓他做了尚書府的護院。

雖然小七哥哥並沒有說些什麼,但我知道他內心有著深深的痛,因為他看我的眼神是那般憂傷,如晴朗的空中飄著幾縷愁雲。他依舊每日在那株樹下舞劍,而我每每看去,心頭便如一把鋼刀,紮得生疼,淚珠兒便簌簌落了一地。

不知為何,我的出嫁如此簡單,一輛華麗的馬車,載著我和聖上賜的珠寶,除小七哥哥,隻有幾個大內高手護送。

我輕輕掀起轎簾,但見滿眼的冰雪,風拂起我的裙擺,在風中肆意飛舞著。小七哥哥看了看我,目光深情而憐憫,他說:“外麵風大,還是進轎子裏吧。”

微微垂首,我眼中滴下一滴淚來,這一別或許再也不能回來了吧。

出了關,又行了十幾裏地,小七哥哥突然讓我們停了下來,我聽見他說:“好像有馬蹄聲!”

突然一人高呼,“你們看,那邊,好多馬!”

小七哥哥喊道:“我們快趕到前麵的幽靈客棧,那是西北侯的眼線,到了那裏我們便暫且安全了!”

馬車飛一般狂奔著,突然馬車一頓,趕車的老五啞著嗓子喊道:“不好,前麵又殺出來一對人馬,我們被前後包圍了!”

小七哥哥喊道:“我們從左邊衝出去!”

但已經遲了,前後兩隊人馬如離弦之箭衝了過來。他們決不是一般的響馬,雖然我身處深閨,但常聽護院的曾叔叔和我說起他的那些往事。

我將臨走時母親給我的那個小包裹緊緊係在身上,那個包裹裏隻有一個小小的錦盒,那些聖上賜的珠寶,我可以棄而不顧,但卻不能丟了母親的東西。

四周鐵蹄隆隆,我透過飄起的轎簾,看到黃沙漫天狂舞。突然轎子頂端被劍削去,沙子落了進來,我一聲驚呼,卻見小七哥哥一隻手伸了進來,說:“抓住我的手!”

身子輕飄飄地被他拉起,我睜開眼時便坐在了他的馬上。他說:“抱緊了,千萬不能鬆手!”

我就那般緊緊地抱著他,感覺是如此舒適。我將臉貼在他的背上,他身上的氣息變得陌生了,他已經不是那個稚嫩的孩童,他是個男子,頂天立地的男子。

血灑黃沙紅,小七哥哥的劍在手中劃出一道道劍氣,向著四周波及過去,所到之處,慘號聲不斷。但也有人趁亂欺近,我看見一道冷冷的寒光,削向小七哥哥的後肩,我驚呼一聲,忙揮動手臂,硬生生地將那道寒光擋住,而我的手臂鑽心似的疼。

殷紅的血染濕了大紅的嫁衣,落在我纖細如藕的皓腕上。我不記得我們是怎麼衝出那數百人的包圍,我隻記得小七哥哥像一隻受傷的野獸,在那裏瘋狂地殺戮,而我,緊緊貼在他的後背,生怕一不小心,便再也不能這般擁抱了。

突出重圍的隻有我們兩個和一個叫無影的大內高手。無影雖然活著,但是卻失去一條胳膊,而小七哥哥的胸前也被劃開一條尺於長的傷口。服了一些止血的藥,騎上馬我們繼續趕路,小七哥哥說,希望在天徹底黑之前趕到幽靈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