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五十年,如夢也似幻。
夏綠蒂老了,歲月在她的鬢角染上了滄桑的雪白,也同樣賦予了夏綠蒂寧靜致遠的性格。
夏綠蒂沉默的躺在床上,感受著生命從自己身上慢慢的流逝,聆聽著時鍾上的每一秒每一分所發出的聲晌,偶爾間輕咳兩聲,從肺部傳來的撕心裂肺的痛楚更加能讓這個曾經睥睨天下傲王侯的女子明白,如今的自己是有多麼的虛弱不堪。
布爾喬亞總是薄情的,當夏綠蒂漸漸地發現自己對手上的事務越來越力不從心的時候,羅斯柴爾德家族迅速的通過了決議,讓這位為家族頗有作為的族長退休,並且為了家族機密著想,特地在俄亥俄州的山脈中為夏綠蒂準備了一處“養頤天年”的別墅。
窗外不時能傳來屬於大自然的呼聲,夏綠蒂恍惚間似乎能聽到灰熊初從冬眠裏醒過來,慢條斯理的嘶吼上一聲。
猿鳴鳥啼,沉鱗競躍,萬物蒼生競自由,春天就是這樣,也應該是這樣,寒冬過後的生機勃勃本來就是對無情的命運最好的嘲弄。
但可惜的是,這樣的美景不屬於夏綠蒂。
“來人。”不複當初的中氣十足,夏綠蒂平靜的呼喊了一聲。
半晌,門外的女仆才走了進來,臉上芳華不在,但身姿在歲月的洗禮下,每一個細微的動作看起來都那麼的別有韻味,舉手投足間端為大家風範。
“小姐。”
看著這個和自己曾相處一生的女仆,夏綠蒂一時語噻,想不起自己剛剛究竟想說些什麼了。
半晌,夏綠蒂才苦澀中帶著少許嘲弄的搖了搖頭,無可奈何的說道:
“算了,無事。”
“是,小姐。”女仆整了整自己的裙子,微微欠身後退出了房間。
“哼......”夏綠蒂又長歎了一口氣,剛剛她聽到了,那幾不可微的輕歎聲。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老了以後的夏綠蒂對東煌的詩詞愈加加深了簡介,五千年的曆史裏記下了多少生命的歎息?為生靈,為愛情,為曾經,為豁達,為感傷,為生死,為善惡,一片片的錦繡文章書寫而下,現在夏綠蒂讀起來,隻得惆悵不已。
“看來我是真的老了,居然會對這種感性的東西傷春悲秋的,和我年輕時討厭的那種人一樣。”夏綠蒂眉宇之間更加的低落。
“寫一本回憶錄來聊以慰藉罷了。”夏綠蒂決定模仿一下過往的風流人物一樣,留下一本回憶錄,記載自己過往的時光。
古銅色的鋼筆吸足了墨水,上好的紙擺開在眼前,夏綠蒂開始回想起自己的一生。
但她卻驚愕的發現,自己的這一生居然無話可說,每天所有的時間與精力都是再為了一個“金錢”在旋轉著,每天都過的千篇一律。
在她的日子裏,似乎世界上什麼也沒有發生,一切都是平平淡淡的,平平淡淡的賺錢,平平淡淡的吃飯,平平淡淡的應酬,平平淡淡的交際。
除了讓羅斯柴爾德家族的資產再翻上一番,夏綠蒂發現自己的這一生根本就薄的一張紙就能寫盡,自己的智謀,自己的堅韌在這薄薄的一張紙麵前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笑話一樣,嘲諷著夏綠蒂自己的自命不凡。
她也沒有朋友,她的身份與她的自傲也讓她不需要朋友這種東西,在她的眼裏,朋友無非就是一個可以開價高一點的籌碼,和一群庸庸碌碌的人們用來消遣孤寂的關係罷了。
朋友是要建立在相互之間的認同的,但夏綠蒂不曾遇到過能讓自己心服口服的人,來值得自己與自己推心置腹。
驀然間,她又想起了那個曾經綁架過自己的女子,在那短短的相處的時間裏,夏綠蒂就很清楚那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隻有同類才最為了解同類,旗鼓相當的對手對於夏綠蒂來講簡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種人。
她曾經就像另一條路一樣出現在夏綠蒂的麵前,但夏綠蒂沒有選擇她。
“這可真是......無趣呀。”夏綠蒂惆悵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曾經纖細光滑的手掌上青筋像蛇一樣的暴起,雖然還是有著較好的質感,但已經無可奈何被沾染上了滄桑與歲月的風塵。
身體上的蒼老還隻是其次,正所謂身體不過一副臭皮囊,內在的才是亙古不變的唯一,盡管白骨精說的話有點言不達意,但也很好的解釋了夏綠蒂此時夏綠蒂的複雜與惆悵。
再偉大的人也隻能在時光麵前低頭,再莫測的智謀也會被年華所左右,能在時間麵前不曾動搖的處了利益以外,還有什麼呢?
“如果當初自己選擇那個人給出的道路,那自己的人生又會是怎樣的不同?”夏綠蒂不可遏製的再一次的湧起了這個念頭,在她的人生裏這樣的一個念頭曾不止一次的湧起,在夜深人靜時,在會議上梳理思維時,在早起胡思亂想時,在就餐時輕抿奶油酥皮濃湯時,這個念頭就像一個精靈一樣出現在她的腦中,然後迅速被自己按捺下後拋擲於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