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天空飄下了雪花。它們從望不到邊的虛無長空裏墜落下來。
“我不要去上學了。”白梔花低著頭怯怯地說。心頭上卻是難過。
“為什麼?”母親問她。
她的眼神裏充滿了不安,她回答:“每一天每一天都隻有我一個人。我成了走讀生不再住校,我的學習成績也無法跟上。老師會在晚自習的時候講課,而我每天要落下那麼多功課。我知道我是考不上的,你們不要再對我曾經的成績抱有任何期望了。”
她沒想到母親淡淡地說:“那你在家幫我看孩子吧。學校那邊先不要管它,等你想清楚再做決定。”
她以為她得到了安慰,其實內心還是不安。
父親的工作每天三班倒,白梔花就幫母親做家務,而大肚子的母親則常常會給她講許多故事。
“你記得我向你講過我的從前嗎?”母親問。
“記得。”白梔花回答。
母親看看她,繼續說:“那我再向你講一遍。最初,那句話就隻是我們幾個小孩子間開的玩笑。第二天,我卻當了真不再去上學,而她們幾個孩子則聽大人的話去上學。因為是家裏的女孩所以大人也沒怎麼管我。後來,我就在家幫嫂子看孩子,幫你姥爺賣東西。再以後,我和那些朋友們相遇時,他們都有了文化識了字,而我卻什麼都不懂。嫁給你父親以後我想要回娘家,每次看見那車身上的字都不認識,也不知道這車會把我帶到哪。娘是真的後悔,如果好好上學就不會這樣淪落了……”
“不識字成了娘這輩子最大的難處。你這樣不去上學將來也是要後悔的,能去就去吧。”
白梔花歎息,心還是憂愁。“不想再去了,我已經沒心上學了。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想,我不怨那個孩子是被你給拆分的,姐姐也丟下我出去工作了,你和爸爸又要有一個新的孩子了。而我呢?我隻能每一天每一天一個人在風雪裏走啊走啊走。你不要再勸我了,我已經沒心再去了。”
母親的眼神靜靜的,靜靜地看著她。沒有再說什麼了。
星星一直在夜空裏發亮,但它卻不知道它的墮落也是被這世界早已塵埃落定的。
二零一一年。
從那以後的她越來越絕望。她習慣躲在房間裏反鎖門不出門也不見任何人,包括近在眼前的父母。
父親不忍整日看她鬱悶,就買一台電腦作為禮物送給她。
她明白這電腦是為她所買。內心有一股感動的泉源告訴她又得到安慰,得到了愛。可這對她來講也隻是暫時性。
那一年,她十五歲。十五歲,對鄉下的孩子來說已經是一個足夠成熟的年紀。其他健康的孩子會出門掙錢養家。但這對她來說還不能。也不夠。她沒有健康的體魄,心理也不成熟。因她忘記了從小到大父母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懷。也忘記了當初一直支撐她努力學習的信念:報恩。白梔花忘記了,她把全部都忘記了。
她沉浸在悲傷裏,習慣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