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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修簡樸的中式客廳裏，擺著方形木桌，五雙木質的筷子圍成一圈擱置在青花雕綴的白瓷碗上，五個男人圍坐一團，各自靠著四方的椅子。
“開飯啦，開飯啦！”擺好最後一盤土豆燉牛肉，蹽爺一臉歡快的卷了下衣袖，笑的心花怒放。
高興是自然的。他也沒料到湛宿辰這麼容易就開了竅，上次離開這裏沒多久，今個一大早就領著湛瞬昔和湛赤夜這兩個小子來看他們家的老爺子。
湛宿辰笑看了他一眼，扭頭對著旁邊的湛斬風柔聲道，“爺爺，我們吃飯吧？”
“恩，都吃吧。”湛斬風率先拿起碗上的筷子，他雖年事已高，行走不便，眼睛也有些昏花，可是這耳朵可是聰靈的很，手臂也很強筋，端起碗來說吃什麼菜那是穩穩當當的嚼的也有滋有味。
“爺爺，爺爺！”眾人都下了筷，湛瞬昔突然站起身，夾起嫩白的蓮藕送到湛斬風碗邊，“你不是最喜歡吃蓮藕的嗎？我夾給你啊。”湛宿辰看著從他碗邊伸過去的筷子，麵無表情的從他胳膊底下夾起一口焦黃的大蝦放進口裏。
“做什麼？！我自己會夾，吃你自己的！”湛斬風沒好氣的哼了他一聲，筷子打在湛瞬昔手背上，偏了偏頭自顧自的嚼著菜，不再理他。
湛宿辰看了眼對麵的人，湛赤夜會意，兩人偷偷勾起嘴角輕笑。
倒是蹽爺，毫無顧忌的放聲大笑。老爺子脾氣倔，自己能做到的，打死也不讓別人幫，這小子是往槍口上撞啊。
“咦——”湛瞬昔就那樣抬著手，黑長的發挽在耳後，露出發紅的脖頸。
“給我吧。”湛宿辰淡定的拿碗過去，筷子輕巧的敲掉菜片，放回嘴邊吃掉。
湛瞬昔回過神，比剛剛笑的更殷勤，急忙湊到他耳邊一個勁地問，“好、好吃嗎？”
“恩恩。”湛宿辰懶得理他，低著頭吃飯，心裏卻鄙視的想著，又不是你做的菜，得意個什麼，小屁孩子。
“真的真的？果然我夾的菜就是好吃耶。”
“是是是，快吃飯吧。”
“那哥該你夾給我了呀！”
“你愛吃不吃！”
“唔······”
湛赤夜一語不發，聽著兩人沒什麼意義的對話。嘴角那一閃而過的笑意早已淡去。多少年了，他從小就待在湛家，在美國和中國輾轉來回，從來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一家人坐在一起共進晚餐。
一家人······他生命裏從來沒有過的概念，如今這樣形容是不是有些不恰當。畢竟，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像湛瞬昔那樣，和這裏的每一個人宛如親人般的交談。他和他，本質上，還是有些不同的吧······
沉默間，突然一雙筷子伸到他眼前，湛赤夜一愣，抬起頭，那雙筷子已經越過蹽爺跟前，縮了回去。
“多吃點，我看你這幾年都沒怎麼長肉，年經輕輕的身體可不能搞垮。”
湛赤夜微愣，這恐怕是今天一直不喜多言的爺爺說的最長的一句話了。
碗裏的牛肉泛著淡黃的油光，在燈光下顯得極為可口。他凸出的喉結動了動，眼眶有些發酸，握著筷子的手指頓了頓，埋頭吃下那肉片。
原來，他記得的。他最愛吃的東西，那個人一直都記得。
那年他把他從孤兒院裏領回來的時候，吃的第一口飯就是土豆燉牛肉。他親手為他做的，時隔多年，他怎麼會忘記呢，他是改變他一生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