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用完晚飯,已然是夜色深重了。
雖然盛京城形勢岌岌可危,但在淩四眼裏,什麼都比不上自家媳婦重要。
淩四本來是不想晚上趕路的,想讓穆顏姝好好睡一覺,還是穆顏姝堅持,兩人這才上了路。
驚雷不愧為萬中無一的絕世名駒,喂飽了糧草,簡單的休息之後,瞬間變得精神奕奕,到了第二日的傍晚,就抵達了盛京城,跟穆冠卿推測的一般無二。
說來也巧,周淮安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到達的,眾人正好在路上彙合,一道兒直奔盛京城。
與此同時,鳳儀宮內。
承帝隻覺的自己墜入了一場沒有盡頭的噩夢,噩夢中,滿地鮮血,他的兒子自相殘殺,還要謀朝篡位,最後,連自己最信任的臣子都跳出來了,說自己是謝家之後,一切都是他策劃的,一切都是他推動的,就是為了報謝家之仇!
然後夢中的場景就像是穿越了時空,回到了十幾年前,謝家行刑的那一日。
那一天,他特別微服私訪,出宮去看了。
謝家滿門一百零九人烏壓壓的跪滿了整個刑場,然後便是一顆顆人頭落地,最小的一顆頭顱,甚至不足滿月,還是個嬰兒。
可如今,那個嬰兒陡然變成了一個眉目妖異的青年,變成了自己的近臣,變成了西淩人人追捧的狀元郎,變成了挑起整個皇室傾軋的劊子手。
承帝又是恐懼,又是憤怒,極度的窒息之下,驀然睜開了雙眼!
然後,他便嗅到了龍涎香的氣息,入目的是端莊華貴而又不失典雅的擺設。
這裏是……鳳儀宮?
他記得自己明明在議政殿,怎麼會在鳳儀宮呢?
這個時候,旁邊的人似是察覺到他醒了過來,不禁坐到了床邊,“皇上,您醒了。”
承帝的眸光恢複了幾分清明,“皇後……”
因為隻有兩個字的緣故,他說的還算順溜,連他自己也沒發現什麼不對。
看著麵前端莊淡然的女子,承帝瞳孔驟縮,心底驀地湧上了一股激動,莫非之前經曆的一切,都隻是做夢?
承帝登時想要坐起身來,卻發現除了一麵的手臂,剩下的地方,完全無法動彈。
皇後似是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不禁輕歎一聲,適時出聲道,“皇上,一切都不是夢,是謝公子仁慈,答應了本宮的要求,讓您暫且歇在了鳳儀宮。”
承帝聞言,眼前的幻想瞬間被打散,冰冷血腥的現實化作一幅幅畫麵占據了他的腦海,他的額頭登時青筋暴起,最讓他暴怒的,還是皇後對穆冠卿的稱呼。
“謝……公子……”承帝眼珠子噴火,喘著粗氣道,“你……”
隻是,他剛剛吐出一個字,就被一個朗若春風細雨的聲音打斷了。
“皇上這一覺睡得可真是夠沉的,還好,您醒的是時候,倒是不用微臣特地叫您了。”
承帝身形一僵,掙紮著抬眼望去,就見穆冠卿逆光走來,整個人昳麗如畫,明明是霽月風光的貴公子,卻讓他的心髒忍不住抖了抖。
“穆……冠……卿!”承帝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擠出了這三個字。
穆冠卿卻是不以為意,春山般的笑意分毫未變,“告訴您一個好消息,戰王殿下回來了,人馬上就要到了,想來皇上也是想見他的,所以,微臣特地過來接您了。”
沒有理會承帝麵上溢出的喜色,穆冠卿說完,順勢側目道,“皇後娘娘跟著一起去吧。”
皇後頓了頓,鄭重點了點頭,“多謝。”
人人都知道,待戰王回京,才是真正的龍爭虎鬥,血雨腥風。
但真正能參與到這場爭鬥中來的人,寥寥無幾,除了承帝和皇後,穆冠卿隻選擇了讓定文侯林文淵,蔣老將軍還有淩雲朗,淩力勇和淩天兆等幾位皇子到場,其他的人,還不夠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