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樓西月皺眉,“屍體在哪?”
這姑娘答,“已帶回門內。”接著她揚眉瞧了瞧我,附到樓西月耳旁低聲說了句話。
樓西月手中的扇子頓住,眼眸微眯,“此事先到此為止,一直到三叔醒來,我們先按兵不動。”
那姑娘唇角勾起,豔麗一笑,利落道,“七公子,你許久不來南陽,我想你了。”
樓西月方才正扶著下巴在思索,聽她這麼一說,稍有愣神,旋即抬眸,與她對視,片刻之後他眼中隱有笑意,“紀九,眼下三叔負傷,門中在南陽能執事的人不多,你往後就跟在我身邊吧。”
紀九笑,“是,七公子。”
紀九走後,我問樓西月,“所以,這個又是你的一位紅顏知己?”
樓西月笑吟吟道,“紀九身手不錯。”
我說,“你身旁的狂蜂浪蝶一波一波的。”
他偏頭,饒有興致地看我。
我不滿,“你別這麼看我,好像方才在這裏,當著你三叔的麵和小姑娘眉來眼去的人是我一樣。”
樓西月倏地湊近,用扇子挑起我的下巴,摹然俯首,鼻尖將將擦過我的額頭,拖長了尾音輕輕吭了一聲,“嗯——?”綿長輕柔的吐息拂過我的麵頰。
他定定地瞧住我,漆黑的眸子璀璨生花。
我不明就已。
樓西月抬手,指尖輕輕地在我額上畫了三道,調笑道,“看不到你支攤算命,挺可惜。”
我低頭,輕咳一聲,“你當著你一個師傅的麵,調戲完門中弟子,繼續調戲長輩。晚些時候你三叔沒準坐起來,吐血三升。”
樓西月笑,依然離我不過三寸的距離,長眉一挑,低聲曖昧道,“方才見到紀九,突然很想看你穿女裝的樣子,我替你置一套?”
我說,“不要吧。”
他問道,“為何不要?”
我後退一步,板著臉道,“樓西月,我是你師傅,我說不要就不要。你哪來那麼多花花腸子。”我再莊重地睥睨了他一眼,“救你三叔要緊,我們先放血吧。”
樓西月低低地笑,他走近樓三劍,正欲用匕首在他手臂上劃開來一道。
他手上動作停了一下,“小香。”
我看向他,“嗯?”
樓西月沒抬頭,劃開來一個口子,一麵接血,一麵道,“你方才害羞了吧。”
我頓住,轉身,鄭重道,“怎麼會?我有什麼好害羞的。”
身後有動靜,他輕佻地語調道,“哦——”
半晌也沒聲響,我回身,見著樓西月操手斜倚在床邊,他看著我,扇子擱在指尖把玩,悠悠道,“你臉挺紅的。”
我走到桌旁端過那碗血水往屋外邁步,“你才臉紅,你全家都臉紅。”
從包袱裏將師傅的手劄拿出來,這裏頭詳詳細細地記著師傅這許多年來見過的一些症狀,和藥草的藥性。師傅的字跡豐潤自然,宛若勁竹。
我師傅見多識廣,疑難頑症解了不少,這樣一樁一樁記下來,這本手劄也特別地厚。
特別地厚,厚到我從來沒有翻到十頁之後去看過。
我將它從藥王穀背到揚州到沐雪山莊再到南陽,是因為泛黃的書頁裏,有師傅的味道。翻開手劄的時候,我總能想到師傅靜坐在案旁,神情溫和地執筆寫字的樣子。
我有時候會立在一旁替他研墨,淺淺的墨香遊移在鼻尖,師傅偶爾會停下來,執起茶碗抿一口,向我清淺一笑,柔和道,“小香,我教你怎麼用藥。”
窗外那片鳳凰花豔若琉璃,輕風拂過,將書案上的手劄吹得“沙沙”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