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找下來,終於見到一家客棧正在準備關門,急忙走上去叫道:"請稍等一下,別關門!"我總算趕上了這家客棧,要了一間上房。現在客人不多,還好閑房倒有。我在荷包裏暗藏了金葉子,都是平常的積蓄,此時倒用得著了。一想到這些都是吳昊天的錢,我便禁不住想要苦笑。不過,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更何況再用不了多久了……
夜半時分,我披衣起床,來到院子裏,我比往常更加難以入睡。月色清冷,照在地上確如繁霜一般。我想起李白的名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當真與我此刻的情形十分相似。
我在院中一株樹下的石頭上坐下來,取出背後碧玉簫,輕輕吹奏起來。低回的簫聲中,仿佛河水涓涓,蘆花勝雪,清晨的鳥啼聲中,一人雙眸如星子,唇邊常帶笑,正向我緩緩走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心中無端地浮現這個人的影子。
實話說我並不討厭他,更不恨他。但我怨恨命運讓我在這種情況下遇到他。童年的時候也和小夥伴玩過官兵捉賊的遊戲,那時候我可是兵,像個男孩子一樣,凡事皆比人強。誰知道命運跟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忽然之間我就變成了賊,而他……
我停住簫管,不自覺地吟誦道:"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神思恍惚中似乎聽到一聲笑。
我吃驚地環目四顧,問道:"什麼人?給我出來!"四周靜悄悄的,沒有半點人聲。隻有寒蟄一陣陣的發出悲聲。
呆呆地站在院中良久,隻覺得單薄的衣衫不耐風寒,唯有返回房裏。又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好久,聽得更鼓敲過了三下,才朦朧地睡著了。
我從噩夢中掙紮驚醒過來,天色已經朦朦亮,卻隻是混身酸痛,懶在床上不願起身。又挨了一陣,才起床梳洗。頭還有些昏昏的。連早飯也省了,我也沒有什麼東西可帶。退了房,跳上馬背,一清早便出了城。
出城之前我沒有多想,隻想盡快離開,但這一出了城,我反倒不知道要去哪裏。按道理我自然該去自己說過的天府客棧等待與他見麵。但我卻很想失約一次,看看他會如何找我,或者就此放過我?我希望他來找我,可我更想逃開他,我還有自己要做的事沒有做完。
如果去做我想做的事,我應該潛返林府去。隻是我功夫實在低微,回去除了送死之外,根本沒有第二種可能,更不用說繼續我的刺殺或搜尋計劃。我最初去林府隻是想去搜集證據的,隻要找到父親的畫,至少已有一半希望。
如果有一個人可以替我父親報仇,那一定是包拯包大人。他素有青天之名,不但清正廉潔,更是斷案如神。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不可挽回的變化,我不但沒有找到那幾副珍品畫稿,如今還殺了人。我若去見官,不但不能為父親報仇,還會搭上自己一條命,更會令家人蒙羞。與我約定見麵的那個人我還不知道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