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遺言||皇帝巴茲,竟然在大殿之上倒了下去,這個景象如寒風一般,吹過了所有在場官員的心頭。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寶座之上,那個衰弱的皇帝身上,還有正扶著他的希麗婭公主。希麗婭白哲的臉上,此刻染著幾滴小小的血珠,那是她夕凍嗽麟恤,襯著雪一般的肌膚,輕輕、輕輕地滑落,混合了淚水。蒼老的父親就在她的身前,就在她的懷抱之中,憔悴的臉上緊緊皺起,滿是痛苦之色,若是平常這個樣子,巴茲早就已經撕心裂肺地劇烈咳嗽了,可是這個時侯,他竟然發不出一點聲音,他的嘴裏,滿是鮮血,眼前一片模糊啊!感覺著自己快要散架一般的身子,巴茲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旋轉,甚至連近在眼前不停呼喚著自己的希麗婭的聲音,聽起來也那般遙遠。終於,還是要結束了麼?他無力地閉上眼睛,失去了知覺。希麗婭雪白的牙齒緊緊咬在嘴唇之上,那麼用力,至於沒有了一絲血色。身後,大殿之上,亂哄哄的聲音此起彼伏,百官焦急的聲音如暗流一般洶湧。真的有那麼一刻,希麗婭感覺到了,納斯達帝國這個曾經強盛而偉大的國家,在風雨中飄搖不定,搖搖欲墜,她深深呼吸,站了起來,凜然轉身。她佇立在高高在上的王座位置上,身後,是她倒下的父王。那一個單薄而美麗的身影,此刻看去,竟是淒涼中帶著堅定。所有的聲音,忽然都靜了下來。“來人,先把陛下扶回寢宮休息。”希麗婭寧靜的聲音回蕩在這個大殿之上,可是誰都可以聽出,在那平靜之下,蘊藏著何等巨大的悲傷與激動。很快有人過來了,扶了了昏迷的皇帝,此刻,站在高處麵對著眾臣的,隻剩下了希麗婭一個人。從來,也沒有過的,一個女人,這般高高在上,卻是不可侵犯的尊嚴。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她的眼波,掃過了大殿群臣。“拉曼。”她冷冷地道。與其他人不同,在最初的驚訝過後,拉曼一直沉默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聽到了公主的叫喚,他才走上一步,道:“臣在。”希麗婭盯著他,美麗的眼眸中,倒影著他的身影:“我父王一向待你若何?”拉曼幾平沒有恩索,就回答道:“陛下待臣有知遇之恩,恩重如山。”希麗婭點頭,靜靜道:“好,那我問你,當此大變之時,我可能信你麼?”拉曼身子一震,抬起頭來,向站在高出的希麗婭看了一眼,那一個美麗而堅強的身影。“是!”他低聲道。希麗婭重重一點頭,更不多話,徑直道:“你立刻回到禁衛軍,封鎖梵心城,從此刻起,任何人不能進出梵心。”拉曼緩緩點頭,道:“是!”說完,他又看了一眼希麗婭公主,然後轉身疾去。“拉凱爾”稀麗婭公主幾平沒有任何停頓,就叫到了下一個人的名字。兀自跪在地上的拉凱爾抬起頭來,道:“罪臣在。”看著這個身為自己舅舅的長輩,此刻的希麗婭眼中卻沒有絲毫的表情,隻是用再平靜不過的表情道:“你立刻帶領本部兵馬,前往夏爾蒙公爵府中,請夏爾蒙公爵到皇宮裏來。”拉凱爾沉默片刻,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道:“尊旨。”隨即又想起了什麼,追了一句:“殿下,若是遇到反抗……”“殺了!”突然,凜例激厲的聲音,從王座上方,飄了下來。拉凱爾沒有再問什麼,立刻跑了出去。希麗婭的目光再一次地掃過了大殿之上的群臣,卻沒有一個人的目光與她相視。“今日之事,暫且保密,誰若敢回去胡言亂語,我滅他九族。”百官一片默然。陽光照在梵心城上,曆盡滄桑的巨都,依然那般宏偉壯麗。城外,夏爾蒙站在軍營之前,眺望著這個城市。遠處,城牆上的士兵明顯開始忙亂起來,首先士兵人數突然增加了,然後似乎有許多人在城牆上頭跑來跑去,最後,巨大的城門,緩緩地合了起來。“轟隆”,低沉的聲音,從那城門處傳來,關上了城門,關上了那裏麵的是是非非。暗黑法師默然望著,一動不動。巴斯拉平原上的微風,輕輕吹來,拂動著他的黑袍。阿利耶從後邊快步走了過來,低聲道:“大人,都準備好了。”夏爾蒙沒有回頭,依然望著這個都市,在那高聳的城牆之後,那座華麗的皇宮裏麵,卻不知道那個年老的皇帝如今怎麼樣了?他蒼白的臉上仿佛撩過了一絲淡淡地傷感,可是下一刻,他轉過身子的時侯,他依然是這個世間最冷漠的暗黑法師。所有他的部下,都站在他的身後。阿利耶、傑拉特、青瞳。所有的人,包括周圍的親兵衛隊,都下意識地遠離了這個女子,她一反常態地穿上了那件黑色的盔甲,麵上,竟也戴著那副冥神麵具。透過那副猙獰的麵容,在麵具背後,她仿佛是最冷冬季的寒冰,涼入了心間。無可言喻的殺戮之意,從她身上透了出來,這般的明顯,仿佛就是在這個白天,她所站立的地方周圍,竟也像是黑暗邪惡的巢穴。夏爾蒙看著她,她淡淡地看著夏爾蒙。黑暗,仿佛在他們兩個人的身上,碰撞出耀眼的火花,然後卻又悄悄地融合。夏爾蒙轉過了身子,淡淡道:“開撥吧,我們回蒼雲走廊。”輕風,吹過了巴斯拉平原。這一支軍隊,在風中,安靜地起身,回頭,前進,向著西方,向著那條日後成為傳說的走廊。高牆之上,納斯達的士兵屏住了呼吸,擁到城牆邊上,看著城下無數的人馬,轉身而去。拉曼站在城牆之後,注視著,凝望著,隨後,他的目光飄向了遠方。張燈結彩喧鬧的梵心城,突然之間寧靜了下來,皇宮中臨時取消了策立大典,所有的慶祝活動也一並取消了。無數的百姓在取下屋邊的彩條時,心頭都撩過了陰影。一個在不久以前還歡樂興奮的城市,忽然間就被一股沉默所籠罩。一日之後,一條可怕的消息如毒蛇一般,在這個巨大都市的地下,瘋狂竄動。繼承人特雷斯王子被人暗殺,皇帝巴茲陛下重病,已近油盡燈枯。天,仿佛一下子塌了下來。亂世的人們,惶然而不知所措,在焦慮擔憂的目光中,人們目視著這個城市再一次地被封閉起來,所有人進出梵心城被詳細盤查,宵禁重新開始,全副武裝的士兵再一次在街道上走來走去。任誰也能感覺到,這個帝國在歲月風雨之中的身影,竟是這般脆弱。皇宮。夜已深了,窗外難得地飄起了小雨,讓梵心城這個炎熱的夏天多了些許的涼爽。從寢宮裏打開的窗子外,吹進了一絲絲的涼風。這已經是巨變發生的第二天了。納斯達帝國的皇帝巴茲,無力地躺在臥榻之上。臉色憔悴得幾乎完全沒有任何的生氣,房間之內,跪著他的女兒希麗婭,站在她身後的,是拉曼和拉凱爾。巴茲在喘息著,痛苦的聲音在胸膛裏發出,嘴角,又流出了血絲。希麗婭的淚水,又一次地滑落,拿起手邊的手帕,輕輕擦去。巴茲艱難地轉過身來,看了一眼女兒,又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後的兩大重臣,嘴唇抖了半天,終於是低低地道:“夏、夏爾蒙呢?”拉曼和拉凱爾對望了一眼,沒有說話,希麗婭看著年老的父親,正想出言安慰,但一接觸到父親的眼光,她就放棄了。“他、他沒有來。”希麗婭低聲道。巴茲閉上了眼睛,仿佛歎息了一聲。拉凱爾忍耐不住,踏前一步,道:“陛下,請您一定保重身子,外邊的事,一切由公主殿下做主,臣等自然會竭盡全力輔助,請陛下安心靜養才是。”巴茲看了他一眼,慢慢地抬起手,擺了擺。拉凱爾怔了一下,忽然感覺身後的拉曼拉了他的衣襟一下,回頭看去,隻見拉曼向他使了個眼色,示意兩人一起退出,醒悟過來,兩人向巴茲行了一禮,慢慢退了出來。走到寢宮之外,他們二人並沒有走遠,站在回廊之上,望著黑沉沉的天幕和夜空中靜靜飄落的小雨,兩個老將竟都是一時說不出話來。過了許久,拉凱爾忽然苦笑一聲,道:“拉曼大人,我們從在蒼雲前線共事開始,到如今相識有好多年了吧?”拉曼怔了一下了也不禁也有幾分感慨,點了點頭,輕輕歎息了一聲。“想不到到了這個時侯,我們居然還會站在一起,看著……”拉凱爾沒有說下去了。拉曼沉默,緩緩抬頭,天空中小雨如絲,飄啊飄的落了下來。寢宮中,隻剩下了巴茲父女兩人。巴茲無神的眼睛望著女兒,臉上泛起了慈愛之情,輕輕道:“傻孩子,別傷心了。”希麗婭咬著嘴唇,淚眼婆娑,緊緊抓著父親枯瘦的手掌。“城外蒼雲集團的軍隊,應該已經離開了吧。”希麗婭退疑著,但看到父親的目光,於是慢慢點頭。巴茲蒼老憔悴的臉上苦笑了一聲,歎息一聲,道:“終於還是我輸了。”希麗婭美麗淒婉的臉上突然撩過了濃濃恨意,道:“父王,你放心,總有一天,我要他付出十倍的代價。”巴茲苦笑一聲,臉上卻並沒有什麼報仇雪恨的狠意,淡然道:“他若不做這些事,過些時侯,我也一樣要殺他的,隻是在這場爭鬥中,我敗了,如此而已。”希麗婭的眼淚,就這般怔怔地流了下來。敗了,真的隻是如此而已嗎?國破而家亡。“醫師,也說我不行了吧?”又是一陣急劇的喘息聲了。巴茲慢慢地問道。這個晚上,他與往日病重時卻是大不一樣,沒有劇烈的咳嗽,隻是不停大口地喘息著,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身體裏麵壓榨著他年老的生命。希麗婭強裝出一副笑臉,淚水卻同時在白哲的臉畔滑落,微笑道:“哪有醫生說您隻要靜養幾日就會好了。”巴茲淡淡而笑,閉上了眼睛。房間中,一片沉默。希麗婭跪在他的麵前,仿佛癡了。過了許久許久,巴茲仍然沒有睜開眼睛,卻突然道:“我不行了。”希麗婭身子一顫,竟是接不下話來。巴茲躺在那裏,整個房間裏飄蕩著一股淒涼,隻有蒼老的聲音低低回蕩:“希麗婭,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說。”希麗婭嘴唇顫抖,緊緊抓住了父親的手,半晌,才硬咽地道:“是。”巴茲道:“我死之後,再無合適的繼承人鎮壓大局,你那三個哥哥必然會被從前的黨派擁立放出,納斯達帝國內戰之勢,已是不可避免。”希麗婭臉上盡是哀傷之色,卻並沒有什麼驚訝表情,顯然她也早想到了這一點。“你封鎖消息,做得很好,但終不能長久。本來我也想過讓你來繼承王位,但縱然我打破慣例,你卻並無任何勢力支持,一個女人,終究無法在納斯達帝國掌權。”“是。”麗婭低下了頭。巴茲的話說得多了,突然間好象精神也好了起來,說話也流利了:“本來若有一人掌權,穩住局勢,納斯達依然事有可為,但你那三位哥哥權欲熏心,內戰必起,納斯達帝國破落已是無耳進免了。”希麗婭肩頭抖動。巴茲轉過頭,看著她蒼涼卻脆弱的身影:“你若是放棄報仇的念頭,便找個小地方隱居起來,金錢方麵對你不是問題,你也可安靜地過上一世。”希麗婭的身子突然僵住了,一動不動,過了良久,她緩緩抬起頭來,慢慢地擦去了眼角臉上的淚水,“不!”她帶著無盡的恨意,冷冷地道:“為了您,為了特雷斯,為了納斯達,我決不放棄。”巴茲凝望著她,年輕的女兒單薄的身子,也不知道在未來未知的歲月中,這身體還要承受怎樣的風暴。他輕輕歎息,同時感覺到身體越來越是痛了,痛得連自己的呼吸都開始困難起來,可是他依然凝望著女兒:“希麗婭,你自小聰慧,資質遠遠勝過了你那三個哥哥,可惜生為女子,所以我從來都沒有把你作為繼承人來栽培。在你心中,可曾有怪過我麼?”希麗婭咬緊嘴唇,眼眶中淚花閃動,顫聲道:“沒有的,父王,從來都沒有。”巴茲麵上突然又撩過了一絲痛苦,低低咳嗽了兩聲,才接著道:“希麗婭,你頭腦清晰,也深通權謀之術,但遇事之際,仍然稍顯急噪。如前些日你對夏爾蒙,處處針對,便流於表麵,太露痕跡,日後一定要注意一些。”希麗婭怔了一下,緩緩點頭,低聲道:“是,父王,我知道了。”巴茲望著女兒那美麗中帶著哀傷的臉,露出了一絲微笑,道:“我們這些在權勢中人,忍耐,本就是最重要的東西,這是我臨死前對你的唯一忠告,你一定要記在心裏,日後自然會有好處的。”希麗婭再也忍耐不住,兩行淚珠重又落下,劃過白哲的肌膚。“你過來吧,”希麗婭怔了一下,終於還是把耳朵湊了過去,巴茲便在她的耳邊,悄悄說話。低微的密語,如輕輕顫抖的心跳,在這個房間裏,像窗外淒涼的小雨,飄啊飄的。希麗婭的身子,慢慢地退了回來。巴茲望著她蒼白的臉,艱難地抬起手來。希麗婭連忙扶住了他,巴茲的喘息聲越來越大,希麗婭突然感覺到一股巨大而未知的恐俱,在內心深處彌漫而起。在女兒的扶持下,巴茲強撐著坐了起來,眼光,卻望到了窗外的世界。那裏一片漆黑,黑沉沉的夜幕,仿佛對著他咆哮不已。他抬起了手,指著窗外,希麗婭怔然向外看去,卻隻見窗外漆黑,一個人影也未見到,隻有風雨。“父王丁您想說什麼……”她回頭問道,但話到一半,卻啞了。那隻曾經指點江山的手臂,無力且無聲地垂下了。大陸曆一零七七年七月十七日,納斯達帝國皇帝巴茲病逝,享年六十五歲。在夏爾蒙離開梵心城三日之後,希麗婭終於還是壓製不住這個天大的秘密,被人泄露了出去。隨之,納斯達帝國在民間陷入了無盡的恐慌,但在驚慌過後,在權力高層的人們眼中,卻又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七月二十日,禁衛軍係統再起嘩變,失去了巴茲權威的拉曼無力再控製局勢,甚至連新近招收進來的部隊他也無法指揮,隻得放棄。分裂的禁衛軍分為了三派,在大小軍官的帶領下,在梵心城裏大小街道展開了激戰。第二天,也就是七月二十一日,終於有小股部隊開始衝擊皇宮,而守衛皇宮的部隊也一樣隸屬於禁衛軍係統,很快的,在零星的戰鬥過後,越來越多的士兵衝進了這個原本曾經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地方。一旦衝進了皇宮,士兵們立刻很有目的地往囚禁三位王子的地方聚集,而在這裏,情況便有稍微的混亂,忠於職守的士兵與這些嘩變的士兵之間發生了大大小小尖銳的激戰。但最遲退到當日晚上,在大群士兵的簇擁之下三位王子或誌得意滿、或神色肅然地走出了皇宮。這個驚人的消息,像風一般地吹過了欲望大陸的每一個角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到了這個風雨飄搖的帝國之上。而暗黑法師的軍隊,此刻依然旁若無人地向著蒼雲走廊前進。三位王子的脫困,在梵心城裏的混亂局勢上,猶如又加上了一把火。原本混亂不堪的局勢,街道上混戰的軍隊,迅速地變做了有指揮有條理的戰鬥,片刻間,梵心城陷入了腥風血雨中。每一日每一時每一刻,刀光劍影都在梵心城的每一個角落閃動,徹底撕去了親情麵具的王子們,為了彼此的權力而全力爭鬥著。而在這個混亂的城市裏,所有的秩序都被打破,拿著刀的士兵們就是法律,每日每夜,在死亡爭鬥中僥幸活下來的士兵便時常“光臨”平民的家,搶劫、毆打、淫辱、殺戮……紅了眼的士兵在這個時刻、這個城市,仿佛變成了猙獰的魔鬼。梵心城,成了一個恐怖之城。而在這場動亂風暴之中,原本手握重權的拉曼失去掌握軍隊權力,整日都躲在自己的家裏,傾聽到外邊不時響起的或遠或近的喊殺聲,他臉上的皺紋仿佛如鏤刻一般,越發的深了。這些日子來,已經發生過數次暴亂的士兵無法無天地衝進這個府邸的情形,拉曼約束了手下,躲了起來,任由他們搶撩,隻數日工夫,值錢的東西便已被劫撩一空,不過這樣倒也有個好處,漸漸的士兵們對這裏也不感興趣了,把目標轉向了其他地方。卡爾平一直陪伴著父親,年輕但不氣盛的他一直很冷靜地看著這一切。這一日,他在經曆了無數次的失敗之後,又一次地勸告父親:“現在,納斯達帝國已經完全失去控製了,父親,我們應該前去投奔夏爾蒙大人。他在臨走之時,再三向我囑咐,隻要父親願投奔,蒼雲集團必然歡迎,而且留出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給您呢。”拉曼沉默著,卡爾平在這些日子中,至少已經對他不下十次地提出過這樣的建議,但他從頭到尾是沉默的,沒有回答。在這一個動亂的是時代,他就像是風暴中心的一隻魚,一隻老魚,在精於世故的同時,也精疲力盡了。卡爾平等待了許久,輕輕歎息了一聲,隻得又一次地放棄了努力。眼下的梵心城,三位王子鬥爭完全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流血廝殺無日無夜。在這樣一個城市裏,危險可想而知。“卡爾平,你說得很對,是應該走了。”忽然,他的耳邊,竟傳來了父親的聲音。卡爾平怔了一下,喜出望外,大喜道:“父親,您同意了,那我立刻就收拾行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