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皇帝義熙元年(公元405年)
秦王興以鳩摩羅什為國師,奉之如神,親帥群臣及沙門聽羅什講佛經,又命羅什翻譯西域《經》、《論》三百餘卷,大營塔寺,沙門坐禪者常以千數。公卿以下皆奉佛,由是州郡化之,事佛者十室而九。
公元4、5世紀交替之時,中國當時大約有十數國並存。列國並存,戰火頻仍,倒血黴的是老百姓,但是帝王公卿日子也不那麼安穩,社會生活無序,個人命運無常,上上下下無助,宗教日益紅火當其時也。
鳩摩羅什是當時也是後世公認的宗教家,也是傳說中的高僧。金庸《天龍八部》裏的高僧叫鳩摩智,金庸為他小說中的人物起這個名,怕是有所本的。
根據百度介紹,鳩摩羅什(344—413),原籍天竺,生於西域龜茲國,精通漢語,當然也精通梵語,雙語人才什麼時候都吃香。鳩摩羅什是最早的譯經家,他翻譯了大量的佛教經典,譯出《摩訶般若》、《妙法蓮華》、《維摩詰》、《阿彌陀》、《金剛》等經和《中》、《百》、《十二門》和《大智度》等論,共七十四部,三百八十四卷。與真諦(499—569)、玄奘(602—664)並稱為中國佛教三大翻譯家。
中國人對形而下的東西最擅體會,什麼洋車洋酒等一用就能盡知其中三昧,而對於形而上的諸如教義或者主義之類東西,包括民主憲政之類的好東西,往往要打量許久,爭議半天,而且再過若幹年以後,又要翻燒餅式地折騰一遍,美其名曰“撥亂反正”、“重新認識”。
外來的主義要靠翻譯家解釋,若幹年後,不適合當權者的口味了,那就要“解放思想”再取真經。《西遊記》的故事就是取真經的故事,敢情以前中土的和尚們念的經都是假經,所以要派唐三藏去取一套原產地在天竺(像達芬奇家具那樣從深圳出口再轉上海報關進口的不算)、經過佛祖如來親自質檢認證的、再經過唐僧親自主持翻譯的經書,這才叫真經。大家都熟悉星爺的《大話西遊》,這部電影有一個小玄機,就是把所謂“真經”改成了“西經”,裏麵那位囉裏囉唆的唐僧口口聲聲要取的不是“真經”而是“西經”了,剛開始以為這是無厘頭的一部分,現在越琢磨越覺得這一字改得很妙,也很體現香港文化。“西經”是中性的,是市民化的,也是中產階級的;“真經”則不同,有一種絕對真理在握,唯我獨尊的霸氣,誰敢反對我就把誰掀翻在地,再踏上一隻腳,讓他永世不得翻身!真理或真經拿出來一祭,其他人都閉上鳥嘴,這種霸氣,皇上喜歡,獨裁者喜歡,自以為正義在手的民粹分子也喜歡。
由此看來,真理往往是為塞民之口的超級武器,這樣的真理,最好和《指環王》裏的魔戒一樣,把它丟進厄運火山口銷毀掉。
毛澤東晚年感慨道“我黨真懂馬列的不多”。
套用毛澤東的邏輯,中國曆代真懂佛教或佛經的恐怕也不多。代有強大的譯經家出沒,本身就說明了這個問題。在古代,梵語可能是一種隔膜,難懂的文言文(特別是佛經譯文)也可能是一種隔膜,這都影響廣大人民群眾掌握佛教的真理。據說,敦煌藏有中國最早的白話文:變文。用白話傳播佛經中的故事,這個對真理的傳播很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