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文同上)
王莽新朝末期,天下大亂。這一次大亂和秦末大亂有一樣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
一樣的地方是,暴亂都是從最底層發起,然後鬥爭的大方向不可避免地被參加到造反隊伍裏的精英們轉移了。
不一樣的地方是,秦末各路精英腦袋裏隻有一個念頭:恢複六國甚至七國。(趙高弑二世,宣布把秦皇帝降格為秦王,就是主動配合這種體製倒退的思潮。)以項羽為代表的反秦勢力其目標就是想倒退,後來,還是劉邦在革命鬥爭中首先意識到倒退回七國時代是錯誤的,替代秦帝國繼續做皇帝才是正確的;而王莽末期的精英們,沒有走彎路,先知先覺的人很多,讖語滿天飛,目標隻有一個,打到長安去,我也做皇上!當時似乎大家都有共識,要造反做皇上,必須是劉姓皇族才有資格,於是姓劉的稱孤道寡宣布做皇帝的有好幾位,有的投機分子幹脆冒充劉姓子弟(如河北術士王郎)。當然,也有人不信這個邪,老子不姓劉也能做皇帝,大不了也編撰幾條讖語,在四川割據的公孫述就是這樣的。
這是中國特色的武裝競選。
劉秀的老哥劉縯其實覺悟得很早,起早的鳥兒有蟲吃,趕早的造反派……嘿嘿,不一定了。
順著《資治通鑒》的報道,我們知道,第一輪競選是在劉玄和劉縯之間進行的。
劉玄的競選班底是新市平林兵,劉縯是舂陵兵,兩家合在一起,要推舉一位皇帝。大動亂時期,什麼時候亮出自己的政治目標或野心,是個有講究的策略問題。有的時候需要“緩稱王”,有的時候需要早一點豎起招牌“以孚眾望”,做了皇帝,才能封官許願,才能調動廣大幹部群眾的積極性。老板是兵仔的天花板,你自己的位置不夠高,兄弟們也沒得混。座山雕隻混了個“濱綏圖佳保安五旅旅長”的位子,所以獻圖有功的“胡彪”隻能是個上校團副,所以,連他都知道,自己要當上司令,兄弟們才能混個師長旅長幹幹。
中國的皇帝有自己打天下打出來的,也有投胎正確自然而然上位的,同時,還有相當一部分是經過非標準程序通過政治協商產生的,不要以為專製裏麵就沒有民主。劉玄和劉縯誰上台,就是通過內部的政治協商完成的。
這次淘汰賽,劉縯被PK掉了,除了可能整體實力不強的原因以外,銳圓以為會議中的一些技巧性的問題也相當大程度地決定了結果,這次競選的細節還是有回放欣賞的必要。
第一回,我們發現新市平林將帥有準備,這次政協會議他們是東道主,是他們先有了底稿,“先共定策立之(劉玄),然後召縯示其議”。談判有準備,談生意把合同都起草好了,肯定要占些便宜。
第二回,在兩派或多派推舉領導人的時候,當事人最好不要親自上台拉票,這不符合中國文化,中國的皇帝都是被“勸進”的,沒有自己說“我能”的,當時為劉玄拉票的有朱鮪(wěi)、張卬等,劉縯這邊沒有助選的,“伯升不知出此,婞婞然與張卬、朱鮪爭,夫天下之大寶,豈有可自爭而自得者乎?”(王夫之《讀通鑒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