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告別王莽(1 / 1)

淮陽王更始元年(公元23年)

九月,戊申朔,兵從宣平城門入。

……商人杜吳殺莽,校尉東海公賓就斬莽首;軍人分莽身,節解臠分,爭相殺者數十人。公賓就持莽首詣王憲。憲自稱漢大將軍,城中兵數十萬皆屬焉。舍東宮,妻莽後宮,乘其車服。癸醜,李鬆、鄧曄入長安,將軍趙萌、申屠建亦至;以王憲得璽綬不上,多挾宮女,建天子鼓旗,收斬之。傳莽首詣宛,縣於市。百姓共提擊之,或切食其舌。

班固讚曰:王莽始起外戚,折節力行以要名譽,及居位輔政,勤勞國家,直道而行,豈所謂“色取仁而行違”者邪!莽既不仁而有佞邪之材,又乘四父曆世之權,遭漢中微,國統三絕,而太後壽考,為之宗主,故得肆其奸慝以成篡盜之禍。推是言之,亦天時,非人力之致矣!及其竊位南麵,顛覆之勢險於桀、紂,而莽晏然自以黃、虞複出也,乃始恣睢,奮其威詐,毒流諸夏,亂延蠻貉,猶未足以逞其欲焉。是以四海之內,囂然喪其樂生之心,中外怨怒,遠近俱發,城池不守,支體分裂,遂令天下城邑為虛,害遍生民,自書傳所載亂臣賊子,考其禍敗,未有如莽之甚者也!昔秦燔《詩》、《書》以立私議,莽誦《六藝》以文奸言,同歸殊塗,俱用滅亡。皆聖王之驅除雲爾。

六月昆陽一戰,九月農民軍攻進長安。

在這期間,發生了一起未遂政變。

政變的主謀是國師公劉秀、大司馬董忠、衛將軍王涉及司中大贅孫伋等,起由是“道士西門君惠謂王莽衛將軍王涉曰:‘讖文劉氏當複興,國師公姓名是也。’”——此時開始有職業道士耶?

“劉秀當為天子”這句讖語客觀上對國師劉秀(劉歆)很不利,史書言劉歆聞讖語而改名,十有八九是誣指,一個學者,醉心於整理典籍,怎麼會有帝王癮?何況成功概率幾何,不待劉歆之智即可判知;再者,劉秀(劉歆)的兒子此前已經涉案被誅,劉秀(劉歆)當為驚弓之鳥,他豈敢再行造次。劉秀(劉歆)如何卷入政變,語甚不詳,如按讖語所示,劉秀(劉歆)當為政變領袖,但王莽對他的處理卻最輕,任其自殺而已,對大司馬董忠卻是格殺剉骨,誅滅其族。

麵對軍事失利,大臣內叛,左右離心,“莽憂懣不能食,但飲酒,啖鰒魚;讀軍書倦,因馮幾寐,不複就枕矣。”王莽除了枯坐待斃,就是率君臣百姓到郊外仰天大哭,是謂“哭厭”,希冀以淚退兵。在大哭秀中表現上佳者,任命為郎官,大哭秀以後竟然選出郎官五千人。

及到王莽死前,長安內外已經是兵匪不分,官民莫辨,“眾兵發掘莽妻、子、父、祖塚,燒其棺槨及九廟、明堂、辟雍,火照城中”。有意思的是王莽的國庫中還有黃金“尚六十餘萬斤”,徒為他人做了守財奴。

及到最後,史家不忘調侃王莽:“莽紺(gàn)袀(jūn)服,持虞帝匕首,天文郎按式於前,莽旋席隨鬥柄而坐,曰:‘天生德於予,漢兵其如予何!’”“袀服”就是普通的軍裝,就是說王莽此時有化裝逃跑苟且偷生之意,然而他又不抓緊時間混入亂民之中,不是說“天上的星星朝北鬥”嗎,王莽就請專家精心測算出來地上對應的“鬥柄”的坐標位上,坐在那裏,等待大逆轉。最哏的是王莽哥哥在慌亂之中,居然手拿一件古董級兵器“虞帝匕首”,不知他屁股下麵是不是孔子講學坐過的席子。

至於城池毀壞,人民死傷,既在必然之中,複又何堪多言。改朝換代,都是拿百姓之血作為代價。至於其間利益相關者,成王敗寇,王莽一家連活的帶死的全遭荼毒,豈是一句“悔不生在帝王家”能夠感慨得盡的。

王莽新朝覆滅,班固對起因和後果作了時事點評:

王莽之所以能夠篡奪國家最高領導權力,唉,主要的原因是他的姑姑、元帝的皇後王政君女士壽命忒長了,一個女人的健康長壽導致了一個帝國的滅亡,這道理和誰說去呀?“推是言之,亦天時,非人力之致矣!”

王莽上台以後,沒想到啊沒想到,原來以為一個讀書人上台,就算他主觀上想禍國殃民,他能禍害到什麼程度呢?沒想到他的能量和萬惡的秦始皇一樣大,甚至更大,“自書傳所載亂臣賊子,考其禍敗,未有如莽之甚者也”!為什麼呢?因為秦始皇燒書和王莽發行盜版書,殊途同歸,都是把聖王之道給邊緣化了,產生的惡劣後果是一樣的。“昔秦燔《詩》、《書》以立私議,莽誦《六藝》以文奸言,同歸殊途,俱用滅亡。皆炕龍絕氣,非命之運,紫色蛙聲,餘分閏位,聖王之驅除雲爾。”

毛主席說,“我黨真懂馬列的不多”。看來,這是一個老毛病,以前的執政者,也是真懂聖王之道的不多,加強理論學習很有必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