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絕了學習手語。
夏日的陽光懶懶的從窗外傾入病房中，空氣中有淡淡的香氣，斑駁的樹影倒映在白色的床單上，秦亦風背對著我靜靜的靠著窗。我一直都知道，我的哥哥長得很好看，麵容俊秀，身形頎長，他的身上有種讓人安靜淡漠的氣息，笑時溫潤如玉，沉默時深沉內斂，就如同此時，若是忽略他垂在兩側緊握著略微顫抖的雙手，你會覺得那真真是一副美到極致暖到盡頭的圖畫。
我坐在病床上，看看四周，有點傷感，如果換做以前，我肯定會把場子熱起來不至於這麼沉悶。
夏女士走進來，很明顯哭了，核桃似的眼睛瞪著我，似乎要說什麼，眼目流轉歎息一聲最終化為一句“寶貝，不怕。”
我覺得有一點好笑，真的。我從來沒想過就那麼聲嘶力竭的嚎叫幾聲，然後又倒黴的撞車撞到頭部，最後卻是聲帶受損，接著毫無意外的，我成為啞巴了。看吧，上蒼著實好笑，山水輪回間一錘定音，無法言語，當真有委屈也無處訴。
“寶貝，媽媽聯係了最好的老師，教……手語，放心，不難的。”夏女士說著又哽咽了，她從椅子移到我床邊，抱緊我，“我養的這麼好的寶貝，他……”
“媽，我和秦亦歌談談。”秦亦風適時打斷了媽媽。
他從進來都一直站在窗戶邊，靜靜的站著，看著，掩藏了氣息，融入空氣中，若非他開口，我都快忽略這個人了。
我想起他抱起我的樣子，在狂風暴雨中緊緊抱著我往醫院直奔，他的頭發全濕了，雨水模糊了眼睛，可我還是能記起他的樣子，那麼悲痛，那麼悔恨，那麼急切，就算之後的歲月他的笑容如何燦爛，可我不會忘記曾有那麼一天他有過深刻的絕望，源於我。
夏女士抱得真緊，我都快透不過氣來了，真是的，不就失語麼，有必要嗎？我隻能轉頭向秦亦風，求助。
秦亦風把媽媽送到門邊，叮囑了幾句，回過頭走到我床邊盯著我。他就那樣看著我，嘴唇抿緊，眉頭緊皺，我知道他生氣了。他叫我全名的時候，便是生氣了。
可是怎麼辦，以前我就說不過他，現在更是開不了口了，我沮喪的回看他，想著又有點好笑，不自覺輕笑出了聲。
“秦亦歌，開心了？”他黑著臉，眼睛似火般，他死死按著我的肩膀。額。。我剛是雪上加霜了？
“是不是隻要盡興，就可以無所顧忌？是不是你認為除了蕭陽，我們都是不值得你愛的？所以，即使那麼狼狽哪怕不顧自尊也要耗盡最後一絲力氣隻因為你愛他比我們多？是不是，我們隻是站在你身後的人，隻是擁有同一份血液的人而已？”
不是的！從來都不是這樣的！可是我隻能這樣看著他，無法開口，天呐，這時我才知道不能說話有多麼痛苦，好歹讓我解釋一下啊！
似嘲弄又似怨恨，還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痛苦，“能傷害的永遠是愛你的人，可傷害也是有盡頭的。我們可以無盡的包容你，保護你，疼愛你，可是。。”肩膀越來越痛，他卻沒感覺似的，依舊淡淡的看著我，“我們無法替你痛，傷口永遠在你身上。”
我從來沒有見過秦亦風這個樣子，在我的意識裏，秦亦風永遠都是那般清風朗月，溫暖如玉，小時候我調皮搗蛋，闖了禍推到他頭上，他也從來不會生氣，隻會無奈的撫著我頭發，輕歎著氣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隨後轉過身大義凜然的替我把所有的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