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過信,看著依舊沒有署名的信封,打開來。
熟悉的字跡,熟悉的油墨味,讓薛芊芊生出一股感動。
信來自一個極北的地方,他說那兒的雪才是真正的雪,無邊無際,時間仿佛被寒冷凍結,永遠是過不完的冬季。
盡管是寒冬,但字裏行間透露出的問候和細語,讓人覺著無比安心。
一年一度的除夕宴會照常進行,薛芊芊坐在熱鬧的人群中,看著眾人喜氣洋洋的笑臉,覺得甚為格格不入。朝那個熟悉的角度和座位望去,坐著的早已是一張陌生的臉。
“蓁姐姐,你怎麼不喝酒呀,這就可好喝啦。”李溪亭端著一杯新釀的果酒走過來,笑臉盈盈。
薛芊芊笑看著她,過了一年,這個小丫頭似乎又長了些個兒,眉眼也長開了,最初去清純可愛也生出了些嬌媚的成熟和溫婉。
“我不喜歡喝酒,你也少喝些,雖說皇上準許你喝酒了,但也不能貪杯哦。”
“嗯,不貪杯,嘻嘻。”還說不貪杯,這小臉兒上的酡紅和醉態顯然出賣了她。
“好好照顧著你家小主。”薛芊芊吩咐李溪亭身邊的宮女,宮女扶著腳步不穩的李溪亭退了下去。
薛芊芊笑著搖頭看著遠去的李溪亭。
大夥兒守到新年的鍾聲敲響,褚嘉修宣布新的一年正式到來,眾人朝拜祈福過後,各自回去了。
坐在轎攆上,薛芊芊望著天邊清冷的月亮,幽幽的光柔和的籠罩著這個諾大的鐵籠子。她想著,他那裏會是怎樣的一番光景呢,是在很開心的慶祝著新年的到來,還是望著異鄉同樣的月亮,望月思人呢?
按照慣例,褚嘉修這一晚留宿在鳳鸞宮,隻是,以往在新年的頭一夜都會受到秉清親自送來的褚嘉修的字條,而這一年流螢閣的薛芊芊再也收不到來自褚嘉修親筆寫的情意綿綿的信箋。
也許,什麼事總有一天也都會倦吧。
大年初一,薛芊芊穿上難得一穿的正式宮裝,循例向天子天後請安叩拜。
薛芊芊早早的便到了,等了好一會兒褚嘉修攜皇後才款款而來。
皇後笑的眼睛裏滿是水光,兩人並肩而坐,褚嘉修的目光投射而來,目光中滿是複雜的說不清的內容,薛芊芊低下頭,沒有迎上他赤裸裸的熾熱。
待落座完畢,眾人正欲行禮叩拜之時,褚嘉修抬手,“稍等片刻,靜等太後的駕臨吧。”
眾人驚詫,太後?她老人家終於願意出山了?往年無論大小的場合,她老人家從不露麵,此次是什麼原因,讓一向不喜這類場合的太後大駕光臨?這下有看頭嘍,眾人暗想。
也不知等了多久,當宣旨公公響起尖利細長的聲音時,眾人都鬆了一口氣,同時也隱隱期待,轉頭張望起來。
“太後駕到——”
“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竇繪心?
站在太後身旁扶著她老人家的不正是竇繪心嗎?她怎麼還跟太後扯上了關係?這不止是薛芊芊心裏的疑問,更是廣大妃嬪,也更是褚嘉修心中的疑問。
“母後,您來了。”褚嘉修起身迎了上去,皇後緊隨其身後。
太後點點頭,“腿腳都有些不利索了,虧了繪心丫頭,一路服侍體貼。”太後慈愛笑著,拍了拍竇繪心的手。
“臣妾參見皇上,參見皇後娘娘。”竇繪心福身請安。
褚嘉修的目光移到她身上,這不是竇培離的女兒嗎,怎麼出現在了母後身邊。
“免禮吧。”
褚嘉修搭上太後的手,“母後請上座。”
於是,在眾人跪迎之下,太後坐到了上首處。
“你們,都起身吧。”
眾人這才動彈起身。
太後的目光一一打量著底下的這些紅肥綠瘦,“嘉兒的這些妃子們個個兒長得水靈,哀家這雙老眼都有些看不過來了。”
皇後保持端莊得體的微笑,“是呢,母後的眼光真真是好,這些妹妹們一個賽一個的似天仙。”
太後笑著,“好看是好看,可別應了那句紅顏禍水的老話就成。”
雖是笑著,眾人卻能明顯感受到來自老人家深深的警醒和告誡。
皇後有些語塞,竟不知如何還轉。
薛芊芊心裏緊張起來,這位太後娘娘,今兒不會是專門來找自己的茬的吧,她抬頭看了那高高在上的太後一眼,發現她並沒有看著這邊,心裏有些疑惑。
“哪兒能呢,有母後這麼端莊得體的表率立在這兒,還有誰敢行差踏錯?”褚嘉修笑著回話。
太後爽朗的笑了,“還是我兒最會討我歡心了,最好是這個樣子,否則,再好的樣貌都遮不住邪惡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