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真的憤怒了："是誰這樣告訴你的？"
"誰告訴我的？我自己看不出來麼？"莫如雪說到這裏，隱隱覺得輕鬆起來，"有的話，既然今天已經說了，那就說透吧。娘子，我的好娘子，關與過去，你記得的是那些傳說，而我記得的是這些傷！"他扒開衣襟，讓傷痕累累的胸膛暴露在風裏，"鐵心幫的刀傷，空明子的劍傷，少林寺的掌傷。威風是別人看見的，傷卻落在我一個人的身上。憑什麼？我拿命在救人，別人給我什麼了？"
三娘子閉著眼睛，滾燙的淚把眼角灼得生疼："原來你一直......是這麼想的。"
"......是。"
"那你這次還這麼執著的想爭奪天下武林盟主之位......"
"其實不過是想求一場榮華富貴。"
"那大哥的仇......"
"......我日後自有安排。"
"日後？"
"也許是明天。"
三娘子的心徹底涼了，她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也許是永遠。"
兩人話已說僵，暫時陷入了沉默，過了很久，發熱的頭腦才有一點點冷靜下來。
莫如雪說："你不應該這麼聰明。"
三娘子卻累得不想再說話："我不該這麼相信你。"
莫如雪艱難的在措詞："三娘......我......我已經為了江湖付出了那麼多，現在我想從江湖上得到一點什麼，這有什麼不應該的。你以為我不想報仇麼？可是報了仇又怎樣呢？大哥已經活不過來了。可是我還活著，你還活著，我們的孩兒還沒有出世，難道你讓我為了一個死人，拋卻這活人的幸福嗎？"
"有一句話你說錯了。"
"什麼？"
三娘子用盡最後的力氣喊道："你也已經是一個死人！"她轉過身來，不顧一切的向破廟趕回去。莫如雪看她已經失控，在後麵大喊，"你幹什麼去？"
"我幹什麼去？！"三娘子高一腳低一腳的趕著，"那個少年還未必就死了！龍千裏也未必就離開了破廟！你不要臉，我還要臉！我不能讓人日後傳起來說，江南飛燕三娘子，打傷了無辜，卻見死不救；遇著了仇人，卻落荒而逃！"
她的話終於刺痛了莫如雪："......你站住！"
"莫大俠還有什麼話說麼？"
"你真的要去？"
"是。"
"你不後悔？"
"我不是你！"
莫如雪猶豫了一下，然後他邁步趕過去："好了，你留在這兒！我去。"
三娘子一愣："什麼？"
莫如雪下定了決心，每一步都似乎重逾千斤："你以為，我真的能放下大哥的仇麼？想我莫如雪，出身世家，自小錦衣玉食，卻是渾渾噩噩終日無所事事。是大哥他點醒了我。和他在一起闖江湖的日子，拔仗義刀，管不平事，是我最痛快，最熱血，最年輕的歲月。大哥讓我重活了一次。沒有當日的他，便沒有今日的我。大哥對我，恩同再造！他慘死敵手，我怎麼能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