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祭的第二天,忍冬就出院了,如同來時一樣,離開時也是一個人,提著簡單的行李走出了醫院終年彌漫這消毒水清潔氣味的大樓。景葵躲在自己的病房裏,沒有來送他。少年有些落寞,站在大樓前抬上向上看了看,才提步離開。
他不知道,女生躲在窗簾背後,呆呆地看著離去的背影漸漸融化在濃鬱的暮色裏。
明明還可以每天都來的,但心裏還是舍不得,大概同樣身為病人,穿著同樣的病服,可以遊走在同一層走廊裏,擁有更多共通感的牽連和羈絆。大概一走出這裏,這樣默契的時光就宣告結束,兩人自然地回歸到各自的生活裏。大概漸漸的,就會有陌生疏離的空氣,在兩人之間見縫插針,悄然生長。
所以,才這樣戀戀不舍。
出院後,忍冬一有空就往醫院跑,給景葵帶去許多書、雜誌還有零食,會滔滔不絕地講自己出院後的見聞。女生安靜地聽著,即便笑,也隻是微笑。少年察覺出了女生的陌然與疏離,比起之前激烈的生氣,如今的氣氛更像是在兩人之間築起一道透明的強,少年麵對著,無從下手,不知所措,隻能裝作不知。
還好,景葵並沒有下明確的逐客令,在言語或表情上透露出"我不想見到你,你不用來了"的訊息。至於那晚景葵到底說了什麼,更無從得知,也無暇顧及了。
這天,忍冬提著去鎮上最出名的糕點店買了幾樣糕點,用盒子包裝好後來到了景葵的病房,不想遇見了她的媽媽。兩人正斷斷續續地說著什麼,忍冬一走進去,對話便中斷了。少年有些驚愕地看著陌生的婦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後經過景葵的介紹,才知道是女生的媽媽,少年趕緊問好,幾句慣常的寒暄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景葵在旁邊也沒有幫腔的意思,氣氛變得有些微妙和尷尬。
沉默一陣子後,景葵的媽媽準備離開,走前對女生說:"小葵,那我先走了,你弟弟還一個人在家裏。爸爸最近工作比較忙,等忙過了他就來看你。你缺了什麼,就打個電話。"
"好的,謝謝。"
不是"好,知道啦"這樣的語句,也不是"好啦,謝謝老媽"這樣的語句,沒有撒嬌,沒有任性,也沒有親昵,隻有客套,陌生,小心翼翼流轉在這對母女的對話裏。一瞬間,有熟悉的感覺流過少年的身體,父母的臉浮現在眼前。
忍冬默默地歎了口氣,看向女生的眼神帶了點同病相憐的顏色。
"媽媽,下次來,可不可以讓弟弟......"似乎是鼓足了勇氣才說出口,有些磕磕絆絆,不斷扭動著被子的手指泄漏了女生的緊張和期待。但後半句卡在喉間,被生生地壓了回去。聲音太小,婦人沒有聽見,腳步不停地走出了病房。
失落如同爬山虎攀滿了女生的臉,忍冬為轉移她的注意力,問句脫口而出後真想把自己掐死,所謂的哪壺不開提哪壺,腦袋被門夾了就形容此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