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去醫院好不好,這樣姐姐也可以陪我過生日了。"
"小勻,不要胡鬧。"
"我不管,我要姐姐!我要姐姐!"小男孩的哭鬧從裏麵一聲聲傳出來,讓景葵的身子再度搖晃起來,大顆大顆的淚砸到地麵上不見了蹤影。忽然,女生跑了起來,一個轉角,身影就消失在視線的盲域裏。
忍冬摁下手機的按鈕,追了上去,扭頭時,看見的,是女主人暗自垂落的淚,男主人沉重的歎息,還有小男孩不休的哭鬧。
忍冬追上景葵,拉住她,卻被對方大力地甩開:"你憑什麼跟蹤我!還有,你以後也不要來看我了,我們本來就隻是認識不久的人!繼續下去,不過隻是徒增對方的痛苦而已。對於我這個不知道哪一天就會死的人,根本不需要你的關心!"
少年看著女生的歇斯底裏,眼睛裏滿是悲憫的光,等她吼完,才輕輕開口:"真的就這樣走開好嗎?你不想......"
"我不想,我也沒有資格想。這樣遠遠地看下,就很好了。"說完,女生就招手上了一輛出租車。少年站在原地,看著絕塵而去的車和揚起的灰塵,一動不動,好一會兒才邁開步子朝家的方向走去。
景葵,你何苦用武裝的冷漠將你所期待和喜歡著的人拒之千裏,也將自己逼入黑暗的死角,衍生出本不該有的痛苦。這不是我們該承受的,也不是你該去承受的。
婦人聽見敲門聲,關掉水閥,濕答答的手在圍腰上隨便擦了幾下就穿過客廳去開門。門外站著的陌生少年,讓她一愣。她記得,這是在女兒病房裏有過一次照麵的人,因為看到他讓女兒重新開懷大笑,印象特別深刻。
想到女兒,婦人心下不禁黯然。自從再次入院,被診斷出病情已經惡化到晚期,女兒就像變了一個人,從前開朗的那個她仿佛被吸入了黑洞,消失不見了。對著父母,對著弟弟,表現得客氣疏離,充滿了拒人千裏的味道,就連治療,也抱著撐一天是一天的敷衍態度。漸漸的,自己和丈夫都怕再與女兒麵對麵,明明是最親的人卻遠得像在天邊,感覺很痛苦。自己隻能偷偷地到醫院,藏在角落裏偷偷看幾眼女兒就走,除非必要,不會同她照麵。家裏,也出現了假裝從沒有這樣一個人存在的古怪氣氛。
如同一個禁忌,誰也不敢提。
"阿姨,我可以進去嗎?"少年禮貌的詢問,打斷了婦人的思緒,意識到自己的失禮,趕緊將少年請進了屋。她從冰箱裏倒了一杯冰鎮的果汁,放到了少年麵前的茶幾上。一時無言,她感覺有些無措。
忍冬也感覺有些局促,不知該從何說起,思緒轉了幾轉,他才將手機拿了出來,點開了那晚偷偷錄下的畫麵。景葵哀慟地哭泣,眼裏混著期待,失落,彌漫出一片氤氳的霧氣。大顆大顆的淚從眼角滑落,整個過程,靜謐無聲。婦人看見,如遭雷擊,偽裝的平靜在這一刻坍塌潰散,她捂住嘴,還是有嗚咽聲溜過指縫,在空氣裏遊蕩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