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將特例的“一人執政官”的現狀,提早改回常設的兩人執政官製度。深信隻有元老院主導的羅馬型寡頭政治才能守護羅馬政體的元老院派,認為隻有一人的執政官,有導致獨裁的危險。蘇拉所實行的強力獨裁政權,雖然強化了元老院政體,但是他成為最高權力者這件事,就足以使元老院派深感是做了場噩夢。西塞羅、小加圖、馬爾凱魯斯、阿赫諾巴爾布斯等元老院派,都對“一人執政官”心有餘悸。無政治野心的龐培也明白元老院派的心思,同意再選任另一位執政官。第二位執政官由龐培再婚妻子的父親——梅特魯斯·西庇阿就任。梅特魯斯·西庇阿本是出身名門望族的元老院議員,因此對元老院派而言是再好不過的人選。但是,這件事對“愷撒派”而言,反映出“三頭政治”中的盟友龐培,開始轉向元老院派了。以打倒“三頭聯盟”為目標的元老院派,現在圖謀離間愷撒與龐培,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策略。而他們想爭取的,不是愷撒而是龐培,這也是相當明智的選擇。因為實現“三頭聯盟”想法的愷撒,想改革由元老院所主導的寡頭政體的意圖甚為明確。
但是,龐培也曾不止一次地讚同“三頭聯盟”。隻不過在龐培光輝戰績的背後,他同時也被譽為羅馬最驍勇的武士,因而早在他年輕時,他的虛榮心就已習慣於被擁戴為“第一人”了。如果能延攬這樣的龐培進來,對崇尚共和主義的元老院派而言,是不用擔心他會變成獨裁者的。
元老院派之所以執著於拉攏龐培,原因之一是希望能夠孤立愷撒,原因之二為利用龐培的聲望,在元老院派中,缺少令一般市民熱衷的魅力型領導者。西塞羅雖然是受人尊敬的知識分子,但是他評論家式的言行並未得到平民的認同,以至於他在公元前63年沒能當選為執政官。而小加圖清廉的生活起居眾所周知,但是他那悲觀式的辯論令民眾非常反感,在兩名執政官選舉中,他落選了。其他的人也是即使當選了執政官,成為政治家、武將,也無法成為使民眾歡呼擁戴的魅力型領導者。因此,對元老院派而言,借助龐培來得到市民的支持是必要的,而且,不具政治野心的龐培,並不是一個危險人物。
誠如我在之前所述的,虛榮心是一種希望得到別人讚賞的心態,而野心卻是實現某個目標的意誌。希望別人稱讚自己並非絕對需要權力,而想要達成某事的人,在實現目標的過程中權力則是不可缺少的。所以,即使有虛榮心但無野心的人,人們也會視他為無欲之人,因而元老院派不認為龐培是個危險人物,所以受重用的往往是龐培這種“不危險的人”。
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並且也並不想在國家社會中達成某事,這種人實質上是過著隱居、不危害人類社會的人生而已。古代稱此生活方式為“伊壁鳩魯派”。而相反的,選擇積極與人類社會相結合的生活方式,則稱為“斯多葛派”。龐培的不幸,在於當他稱霸東方歸國後,44歲的他由積極的斯多葛派變為不徹底的斯多葛派。他如果能像前輩盧庫魯斯、西塞羅的親友阿提庫斯那般處事,他也許就能徹底地以伊壁鳩魯派的生活方式,平穩、優雅地度過他的後半生吧。但希望成為國家秩序守護者的虛榮心,使得年屆50歲的龐培,成了元老院派拉攏的對象。
西塞羅是元老院派中試圖拉攏龐培的一個代表,他在此時期開始執筆《論國家》。第二年,《論國家》立刻被刊行,這部著作提倡理想的國家,應是由超越黨派、忠於國法、超然其上的客觀調停者來治理。這明顯是在暗指龐培,這是在替龐培以及推薦他的元老院派提供理論上的根據。
得到龐培為助力的元老院派,先是策劃在公元前51年的兩位執政官選舉,希望皆為己方所獨占。但是此事隻成功了一半。馬爾凱魯斯當選了,但小加圖落選了。而愷撒派則無一人當選,次於馬爾凱魯斯當選的是中間派的法學家魯弗斯。因此,元老院派的反愷撒攻勢明顯增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