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將東方諸城邦的統治權當做新婚禮物送給克婁巴特拉。這其中大多是羅馬行省及其被看做羅馬同盟國的諸侯領地。但是克婁巴特拉一心想要的是希律刻有安東尼和克婁巴特拉側麵像的銀幣(前34-前33年左右,埃及鑄造)王的領地猶太地區,安東尼卻始終沒有答應。通過這次婚姻,克婁巴特拉以新婚禮物為名實際上恢複了埃及王室200年前的領地範圍。
羅馬人得知這一切後,震驚失語。重婚本身就違反了羅馬法律。將羅馬霸權統治下的如此多的地域贈與一個小小的同盟國埃及,更是有悖常理。羅馬民眾憤怒到了極點,反而無言以對。麵對這種反應,安東尼卻顯得淡定自若。他認為隻要遠征帕提亞成功,這些都不再會是問題,羅馬人一定能夠接受。
克婁巴特拉並非傾國傾城之姿,卻機敏過人。然而她的機敏是否等同於擁有眼光長遠的智慧?
首先,她未能洞悉政局。早在公元前63年龐培稱霸東方時,羅馬就已將敘利亞塞琉古王朝收為行省。若當時羅馬有意,以同樣的手法處理埃及也並不是難事。羅馬最終沒有這麼做,並不是懼於埃及強盛的國力,而是另有打算。
在軍事上采取霸權統治的同時,羅馬在外交上則以同盟國戰略為基本方針。對於那些國內政治穩定的國家,羅馬承認他們的獨立地位,不幹涉他們的內政,與他們結成同盟。因為一旦將獨立國變成羅馬的行省,雖然能增加行省稅的收入,但同時羅馬也要向行省派遣總督並有責任維護行省的內部穩定和外部安全。但若成為同盟國,在雙方都對彼此有安全責任的情況下,羅馬既可以獲益,又不需要承擔維護同盟國國內穩定和防衛的費用。
正因如此,埃及是羅馬長期以來的最理想同盟國。因為與馬其頓、敘利亞等希臘文化國不同,埃及國內政治非常穩定。埃及托勒密王朝憑借著兩重力量巧妙地牢牢地控製著國民:一是借助神仙下凡的身份威懾埃及國民;另一是憑借亞曆山大大帝後裔的馬其頓血統之名牢牢控製住執埃及經濟之牛耳的亞曆山大港多數希臘後裔。“克婁巴特拉”並非埃及名字,而常見於馬其頓王室中。克婁巴特拉除了主持埃及傳統祭祀時以短發裝扮亮相外,平時總愛以希臘發型搭配西歐著裝風格打扮自己。事實上克婁巴特拉遺留下的畫像裏,埃及的短發造型僅有一例,其餘全是希臘風格。至於克婁巴特拉存於人們心中的短發形象,也不過是從莎士比亞起為了追求舞台上的異域風情而營造的效果。因此《奧賽羅》的主人公在舞台上裝扮成一個黑人,其實也並不符合曆史上真實的樣貌。或許是因為地理位置相對較北的英國觀眾認為,如果沒有女王的埃及裝扮和奧賽羅的黑人特征,就沒有濃厚的異國情緒吧。
總而言之,對羅馬統治者而言,充分利用埃及特色和希臘特征進行統治的托勒密王朝,隻要國內政治穩定就已經足夠了。當年克婁巴特拉的父王由於內亂流亡之際,羅馬的兩大巨頭——龐培和愷撒——都一致給予其軍事援助並助其複國就是最好的證明。此外,就埃及的統治者必須是神的化身這一點而言,埃及的王位隻能由埃及人出任。因此對羅馬人而言,與其自己親自統治,還不如就讓埃及人自己統治,更有利於埃及政治的穩定。
愷撒的埃及政策是這一傳統觀點的完美繼承。對羅馬統治者而言,誰繼承王位都無所謂,隻要能保證埃及的穩定都行。因此愷撒在擁有埃及王位繼承權的兩位王子和兩位公主中,選擇克婁巴特拉,不因為別的,而是因為隻有她與龐培之死無關。羅馬人——無論婦孺——都絕不會看到一個殺害自己同胞的人坐上王位而置之不理的。
對此,克婁巴特拉卻以為自己是憑借個人魅力登上王位的。正是這種自負讓她的智慧開始蒙上陰影,也正是這種自負開啟了她今後的蒙昧道路。然而愷撒不是身陷美色無法自拔的角色,因此在愷撒時期,克婁巴特拉盡管有壯誌雄心卻沒有行差踏錯的機會。
愷撒死後,在公布的他生前訂立的遺囑中,他對“小愷撒”隻字未提。(不過這個孩子也是愷撒死後才得到公開承認的。)這也讓“小愷撒”的母親克婁巴特拉感到既憤怒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