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美因茨的軍團基地出發的傳令兵選擇的是哪條路線不得而知,但不管怎樣,軍團兵們拒絕效忠皇帝這個重要的消息在1月10日前後傳到了首都,因為從這時開始到15日為止的數日期間,情況發生了劇烈的變化。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同了,半年前隻有駐紮在帝國後方伊比利亞半島的一個軍團對當時的皇帝尼祿說“不”,而如今在公認為帝國最前線的萊茵河負責防衛的七個軍團對現任皇帝加爾巴說了“不”。而且,遭到不信任的不單隻有加爾巴一人,支持加爾巴的元老院也同樣遭到軍團兵這個有權者集團的不信任。
加爾巴的“第一公民”(實際上就是皇帝)的人選。所以到了這個時候,遭到不信任的是加爾巴,而非元老院。
然而,集會結束後返回的士兵們應該也在各自的營寨中繼續討論對策。對於身為羅馬士兵的他們來說,拒絕向羅馬全軍的最高司令官——皇帝宣誓效忠的行為在現代相當於犯下了嚴重違反軍紀的錯誤,足以移交軍事法庭處理。不難想象士兵們在通過這項決議的時候處於何等亢奮的狀態,而亢奮狀態往往會夾雜著不安。
次日,再次聚集起來的軍團兵們沒有改變拒絕宣誓效忠皇帝加爾巴的態度,但撤回了委托元老院來確定接替加爾巴人選的要求,決定擁立低地日耳曼軍的司令官維特裏烏斯繼任,傳令兵也立刻攜帶決議書出發前往首都羅馬。
為什麼排斥加爾巴而擁戴了維特裏烏斯呢?關於這個問題塔西佗沒作解釋,所以也隻能憑想象猜測,大概可以列出幾個理由:
第一,加爾巴指揮下的西班牙一個軍團的士兵當年同樣曾排斥最高司令官尼祿皇帝而擁立了加爾巴,但當時是憂國憂民的高盧人溫德克斯率先起兵反抗尼祿,加爾巴對此積極響應之後軍團兵們才表明了態度。也就是說,駐紮在西班牙的士兵們對皇帝尼祿的不信任是直屬上司加爾巴主導的結果。
與此不同,萊茵河畔的軍團兵們拒絕效忠是普通士兵們自己發揮主導權的結果,司令官、軍團長和大隊長都沒有積極參與。相當於現代軍隊的中士軍銜的百人隊隊長似乎也隻是順從了普通士兵的意願,普通士兵們可能因此更為不安。消除這種不安的最簡單方法就是搬出自己的司令官。這樣一來,從司令官到士兵的全體人員都成了拒絕向最高司令官效忠的共犯。
如果他們的司令官是魯弗斯的話,想必他們會從心裏擁戴這位武將。但是魯弗斯被加爾巴解除職務並召回了本國。加爾巴給予魯弗斯的這種待遇大概也是招致士兵們反感的一個原因。
之前曾多次介紹過,在帝國的最前線萊茵河擔任防衛任務的“日耳曼軍團”分為萊茵河的上遊和下遊兩個地區。守衛上遊的被稱為“高地日耳曼軍”,守衛下遊的被稱為“低地日耳曼軍”,兩軍的規模都是4個軍團。
在公元69年1月的時候,加爾巴任命弗拉庫斯擔任高地日耳曼軍的司令官,維特裏烏斯擔任低地日耳曼軍的司令官。
年老、消極且不得人心的弗拉庫斯在士兵們的眼裏很不稱職,這樣就隻能指望維特裏烏斯了。可是士兵們對維特裏烏斯並不熟悉,隻知道他當年54歲,上任沒多久,還毫無建樹,也不存在什麼負麵影響。不過,維特裏烏斯的父親曾在提比略手下嶄露頭角,也是皇帝克勞狄烏斯所倚仗的得力幫手,士兵們一定會單純地認為有其父必有其子。不管怎樣,他們覺得既然在南國西班牙享受和平軍營生活的士兵都有決定羅馬皇帝的權力,在危險惡劣的環境中把守最前線的自己應該擁有更大的權力,所以推舉出來的人物是不是維特裏烏斯都不要緊。然而,維特裏烏斯卻不假思索地輕易接受了推舉,羅馬人已經忘卻了的近百年的內戰再次讓帝國的上空籠罩起一片烏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