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帝國的邊境(11)(1 / 2)

猶太人史學家約瑟夫斯·弗拉維烏斯認為,60年後爆發的猶太人叛亂是菲利克斯、菲斯托斯、阿爾比努斯、弗洛魯斯等曆代猶太長官施行暴政的結果。羅馬人史學家塔西佗也曾寫道:“猶太人的忍耐一直持續到弗洛魯斯那個時期為止,在弗洛魯斯擔任長官期間爆發了叛亂。”

這四個人擔任猶太長官的時間是從公元52年到66年為止的14年間,如果這14年間的羅馬行政官的暴政是爆發猶太叛亂的原因的話,那為什麼羅馬的中央政府能夠在長達14年的時間裏容忍地方長官們在問題最多的猶太地區施行暴政呢?

這四個人無一例外都是尼祿皇帝時代的長官,尼祿雖然在很多方麵犯了統治錯誤,唯獨在涉外政治上展現出了了不起的見識。在他統治的14年間,除了統治末期的猶太,沒有任何一個行省對羅馬發起過叛亂。雖說在挑選擔任行省統治直接負責人的總督、司令官和長官時隻要沿用提比略和克勞狄烏斯建立起來的人才網絡就可以了,但是尼祿在用人方麵確實有超凡的才能。

不過,尼祿既不是一人獨攬皇帝大權的提比略,也不是為了公務而鞠躬盡瘁的克勞狄烏斯,他對於皇帝責任之外的事情,比如詩歌的自作自吟,還有羅馬的城市綠化傾注了更多的心力。如果是提比略的話,肯定會馬上將統治失當的猶太長官召回送上法庭,嚴厲追究責任。當然,挑選繼任的長官時也會比以前更加慎重。皇帝的職責就像駕駛一輛四匹馬拉的戰車,隻要駕馭其中任何一匹馬的韁繩發生操作失誤,戰車就會撞到運動場的觀眾席,連帶駕駛者一起粉身碎骨。也許尼祿缺乏的是這種緊迫感。

即使如此,筆者還是無法同意尼祿手中的“韁繩”偏偏會在猶太上操作失誤的說法,並且是連續四人,時間長達14年。

關於這個疑問,塔西佗下麵的這句話也許能作為解答:

猶太人對於我們來說之所以是難以忍受的存在,就在於他們固執地堅持自己與帝國其他的居民不同。

在《羅馬人的故事7·臭名昭著的皇帝》中也曾經提到過,作為征服者的羅馬人一直努力同化被征服者,並試圖將他們吸納為羅馬帝國這個共同體的一員。希臘人、西班牙人、高盧人和北非人都讚成並且加入了羅馬的這條“敗者同化”路線,相反隻有猶太人以一神教為由加以抗拒。並且,他們不僅抗拒被同化,還固執地堅持建立神權政治,對於不接受他們要求的羅馬不斷進行反抗。

雖然希臘人存在反猶太的情緒,但是與希臘人不同,在社會立場和職業上都與猶太人不存在競爭關係的羅馬人卻沒有反猶太的情緒。不過到了與猶太人發生直接接觸60年後的這個時期,也許羅馬人終於也開始對猶太人心生厭惡了。

一旦對猶太人心生厭惡,猶太人的所有行為都會變成厭惡的對象。就像塔西佗所說,猶太人的割禮是為了區別於別的民族,一神教是從對其他眾神的輕蔑中產生的信仰,拒絕服兵役和擔任公職表現出缺乏對帝國的愛國心,積極增加人口是為了超越其他民族,他們拒絕崇拜仿照人類模樣雕刻的神像隻代表對人類的蔑視,沒有舞蹈也不伴隨有體育競技的猶太教祭祀死氣沉沉,足以讓人們對人生產生絕望,禁止與信仰其他宗教的人通婚也逐漸被認為是猶太民族封閉性的一種體現。

不能說四名猶太長官的心中不存在這種反猶太的情緒,並且這四個人與遠在帝國西方、和猶太人沒有直接接觸過的塔西佗不同,他們必須日日夜夜與猶太人來往,並且還肩負著統治這些猶太人的任務。

對於接到命令鎮壓遊行的警察部隊隊長來說,最大的困難不是驅散遊行人群,而是對手下隊員的掌控。如果放任不管,受到遊行隊伍挑釁而心裏燃起憎惡之火的隊員很可能會像野獸一樣對遊行隊伍發動攻擊。從這一個例子就可以看出對部下進行掌控的“韁繩”有多麼重要。

連續四任猶太長官的殘酷統治的背後可能也潛在有長官們的焦躁心理吧!盡管沒有釀成大禍,但光是列舉這個時期發生的猶太人叛亂,其次數之多恐怕就會占去很多篇幅。被稱為“短劍黨”(殺人者)的恐怖組織的活動範圍已經擴大到了猶太全部地區,另外,從大神殿的重建工程結束的兩年前開始,耶路撒冷出現大量失業者。建立神權政體的大義正道,失業造成的生活不安,中近東地區特有的酷暑,使得當地難免不生狀況,這要求直接負責人需要比以前更加慎重。然而,就在要求對這些地方長官的任務執行進行監控並預先製定對策的時候,皇帝尼祿卻缺乏這種堅決、持續的責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