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時代的史學家們把哈德良的改變歸結為疾病。《皇帝傳》中有這樣的內容:“在巡回視察帝國全域的過程中,很多時候要在暴雨、嚴寒或酷暑中跋涉,這些嚴重損害了皇帝的健康,最終使他倒在了床上,一病不起。”
當然,這樣說並不意味著哈德良回國後直到去世的4年間,是在病床上度過的。事實上,他依然帶病堅持履行自己的職責,沒有人可以質疑他對國事的關心。同時,在滿足個人愛好方麵,他也投入了一定的時間和精力,隻是他再也無法掩蓋體力的衰退。
從年輕時候起,哈德良對自己的健康一直充滿自信,即使有時候體力透支也能很快恢複。對於漸漸變老的他來說,或許是因為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地行動,所以內心產生了焦慮,結果導致性情大變。總之,這個時期,哈德良痛恨自己的身體。他的晚年與生來多病的奧古斯都全然不同。
但是,我認為除了年齡和疾病以外,導致哈德良改變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該做的事情他都已經做完。因為需要他做的工作已經全部結束,曾經緊繃的神經突然鬆弛下來,他感到極度不適。一直以來,性格自我的他突然失去了精神支柱。
當他一心一意履行皇帝職責時,他非常注意維護自己的權力。因為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權力必不可少。為了保證權力在握,他必須控製自己的情緒。換句話說,他有所顧忌。但是現在,職責已經完成,於他而言,權力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他不再需要像從前那樣有所顧忌,不再需要在意元老院及民眾對自己的評價。作為一名統治者,哈德良看重的是業績而不是他人的評價。如果與業績相比,他更看重評價的話,在言行舉止方麵,他一生都會小心翼翼的。
在這裏我想介紹兩個逸聞,來認識一下不再有所顧忌的哈德良。種種跡象表明,發生這件事的地點可能是圓形競技場。既然是圓形競技場,那一定是在舉行角鬥士比賽。角鬥士比賽是羅馬人最狂熱的兩項賽事之一。這一天,圓形競技場淹沒在5萬多名觀眾發出的陣陣歡呼聲中。哈德良忍受不了這種喧鬧,他叫來時刻跟隨在皇帝身邊待命的布告官,要他下令全場安靜。布告官心想,如果按照皇帝的要求命令觀眾安靜的話,觀眾一定會對皇帝心生反感。於是,布告官走到貴賓席前麵,向觀眾張開了雙手。觀眾以為皇帝要發布什麼消息,一下子安靜下來,等待皇帝說話。布告官說:“這就是皇帝想要的。”
得到的回應是觀眾們的哄堂大笑。哈德良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命令有失考慮,他向布告官表示了謝意。
還有一件事情發生在一個叫“大競技場”(意大利語叫Circo Massimo)的大型比賽場館,這裏可容納的人數是圓形競技場無法相比的。最初,尤裏烏斯·愷撒對這一賽場進行改造後,可容納15萬人,後來圖密善和圖拉真也對其進行了改造,可容納人數多達25萬人。2000年以後的現在,作為賽場,它的規模之大依然罕見。在這個“大競技場”進行的比賽是最受大家歡迎的戰車競速比賽,戰車由四匹或兩匹馬拉著。為了舉行這種比賽,必須保證有大量的賽馬、戰車和馭手,所需費用很大。同時還要有類似於現代一級方程式賽車的團隊組織,比賽就在這些隊之間進行。主要的參賽隊有四個,分別用白、紅、藍、綠四種顏色來區分。比賽中,選手要同時駕馭四匹馬,所以他們必須有高超的駕馭能力。各隊都會物色擅長駕馭馬匹的年輕人,也會收買有一定天賦的奴隸,訓練他們成為優秀的馭手。在羅馬,最受歡迎的運動項目——戰車競速比賽的每個隊都已經具備了完美的商業組織架構。
比賽開始後,戰車要沿著寬大的跑道奔跑7圈,然後向終點衝刺。從上午到晚上,每個隊都需要參加若幹場比賽。這天的比賽結果是一名馭手成為了最後的勝者。
現場觀眾情緒激昂,齊聲高呼“自由”,聲浪一陣高過一陣湧向坐在貴賓席的哈德良。他們是要哈德良把那位馭手從奴隸的身份中解放出來,給他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