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皇帝康茂德(4)(1 / 2)

將軍們看到新皇帝已經下定了決心,於是轉而提出了一個妥協方案,即如果保持目前的攻勢,然後在此基礎上講和,羅馬就可以拋出類似城下之盟那樣的和約。這種和約條款肯定會把各項苛刻條件都羅列進去,比如提供人質擔保、支付戰爭賠償、解散武裝,以及在沒有得到羅馬允許的條件下,即使是自衛也不能行使交戰權等等。“軍人”是戰爭專家,軍人主張既然開戰就要堅持到底,如果開戰卻不能堅持到最後的話,那還不如當初就不開戰。令人意外的是,很多戰爭卻是“文官”在主導。文官並非戰爭專家,卻往往受到輿論的壓力,匆忙開戰,或者無法承受輿論的打擊,草率停戰。也就是說,多數文官都對“拖延”這種戰爭最大的“惡”缺乏理解。從這個角度講,康茂德就是這種文官,而且在他這個“文官”的頭腦裏,唯有停止戰爭的想法,沒有其他。

毫無疑問,在這個年輕的皇帝麵前,將軍們都麵臨著一種矛盾。他們在馬可臨終的時候,都曾發誓要把戰爭進行下去,同時他們也發誓要協助康茂德,避免內戰的發生。也就是說,如果他們違逆新皇帝的旨意繼續戰爭的話,就違背了協助新皇帝的誓言。可是,對羅馬的男人們而言,違背誓言,哪怕沒有誓約書僅僅是對口頭發誓的違背,也是絕對不能接受的行為。

羅馬人是“法之民”,而且他們認為,如果指望用法律來規範人類社會的話,那必須從法律關照不到的地方開始做起,這樣才能成為法治民族。即隻有把不合理的地方也納入視野,合理的追求才會成為可能。他們講求法治的同時,卻又重視人情和裙帶關係,原因也在這裏。到了戰場上,這種思考方式就變成了利用輔助兵力協助主力、後勤補給的兵站必不可少等指導思想。這些羅馬人認為,縱然是口頭誓約,也和書麵契約擁有同樣的效力,因為二者的基礎“信義”都是一致的。

羅馬人是能將任何東西都神化的民族。他們供奉的神明,不僅包括逝去的皇帝和敗者的神明,而且還把道德這種不可替代的價值也予以神化。例如調和社會各階層關係的“協和女神”(Concordia),還有“信義之神”(Fides),都在此列。

臨終的馬可並沒有要求將軍們簽署書麵誓約,而是要求將軍們以“信義”為基礎遵守誓言,而將軍們也都答應了。

可是,將軍們立下輔佐康茂德的第一項誓約,是熟知羅馬法的馬可和將軍們個人之間的約定,而把戰爭進行下去的第二項誓約,則是一位皇帝和他的部下之間的約定,這二者是不一樣的。總之,第一項誓約即使某一方死去也仍然有效,而第二項誓約,既然皇帝已經更換,那麼誓言是否履行則要看新皇帝本人的意見了。

羅馬將士效忠的對象,是羅馬全軍的最高司令官皇帝,宣誓作為一種禮儀每年都要舉行。在羅馬帝國,每年1月1日,所有的軍團基地都舉行向皇帝宣誓效忠的儀式。

將軍們當然也有向新皇帝康茂德宣誓效忠的義務,而康茂德又執意結束戰爭,於是將軍們為了恪守麵對馬可立下的第一項誓言,不得不違背第二項誓言。

有的學者批評說,此時將軍們已經開始向新的掌權者卑躬屈膝了。可是我並不這麼認為。康茂德在位時間達12年,如果觀察各路將軍們在此期間的行動,也不能說他們緊隨馬可離世而發生的“轉變”隻是單純地服從新皇帝。並且馬可·奧勒留時代的作戰會議有個特色,即皇帝和部下之間都可以自由發表言論,想必在馬可死後,這種特色還是會繼續延續。然而從結果看,將軍們還是沒有拗過皇帝。非常可惜,沒有一部史書記載了當時4個多月的時間裏作戰會議是怎樣進行的,以及什麼人都說了什麼話。

麵對著一個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戰爭為何物的年輕“文官”,將軍們隻能服從。唯一值得眾人慶幸的是,康茂德在和蠻族草草媾和之後,把多瑙河防線完全委托給了將軍們,而他自己則匆匆趕回羅馬。防守還在將軍們的權限範圍內,也是可以做到的。不過防守環境卻比以前惡化了。造成惡化的原因,還在於與蠻族的媾和條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