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人保持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良好習慣,對他們來說,“清晨請安”(salutatiomatutina)是一種生活習慣。在稍有身份的家庭裏,都有一個叫做“Tabularium”的會客區,相當於現在的客廳。對羅馬人來說,每天清晨就從被保護人“clientes”(client的語源)與保護人“patronus”(patron的語源)的會談開始。羅馬人向來注重人際交往。在元首製時期,有很多平民出身的人後來登上了皇位。但當他們還是元老院議員時接待的訪客,往往在即位之後依舊會保持天天來請安的習慣。
但對以保持距離為基本方針的戴克裏先來說,自然要廢除這個習慣。即使難得批準一次,性質也已經不是“請安”,而是“覲見”,由“dominus”(統治者)接見那些獲批覲見的“servus”(臣民)。在端坐王位的皇帝麵前,不管是誰,無論是年老者或者官居高位者,都必須站著請安,不準坐下。應對的言辭、態度自然也要變得恭敬。以前隻要到場就可以見到皇帝,而現在卻必須通過皇宮內複雜的官僚機構進行申請。也就是說,與皇帝見麵交談本身也已經是一項“特權”。
戴克裏先即位後的19年時間裏,身為皇帝,卻從未造訪過帝國的首都羅馬。因為他要轉戰各地,忙於公務,這的確是事實。但是,他在到訪米蘭時,隻要經過埃米利亞大道,再轉道弗拉米尼亞大道就可以到達羅馬,可是他並沒有去。我想他並不是討厭羅馬或者羅馬市民,而是因為在首都羅馬,存在著羅馬帝國兩大傳統的主權者——元老院和羅馬公民,雖然現在他們已經名不符實。元老院議員應該會稱呼皇帝為“主人”吧,但心中會怎麼想,就不得而知了。
當戴克裏先出現在羅馬鬥獸場的貴賓席上時,羅馬居民應該會鼓掌迎接戴克裏先。不過,與其說是迎接公民領袖,倒不如說是對皇帝的好奇心使然。
在800年的曆史中,元老院一直是為國家提供棟梁人才的機構。羅馬公民也以在鬥獸場、圓形競技場拍手或喝倒彩來發揮輿論指向標的功能。雖然現在皇帝和公民之間的關係產生了新的變化,但這種長年養成的習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所以,戴克裏先打算延後訪問帝都的日期,直到元老院、羅馬公民都不得不對他拍手喝彩的時機來臨。這個時機就是向元老院彙報勝利成果、和市民一起慶祝、向神靈表達感謝的凱旋儀式舉行的時候。
公元303年11月20日,戴克裏先和馬克西米安兩位正帝,在羅馬舉行了隆重的凱旋儀式。不過,並不是因為羅馬又攻占了新的土地。這場凱旋儀式舉辦的目的是為了慶祝北非、不列顛、萊茵河、多瑙河、幼發拉底河、尼羅河等各條防線守衛成功。不過,這也是以首都羅馬為舞台舉辦的最後一場凱旋儀式。之後,羅馬的皇帝漸漸都與勝利無緣。而且,似乎迎合這種趨勢一般,此後羅馬也不再是帝國的首都了。
羅馬的地位淪落到與敘利亞的安條克、埃及的亞曆山大同等的級別。帝國的根據地意大利本土也開始與其他行省平起平坐。這也是戴克裏先實行帝國大改造,即“最後一搏”的一部分。
下一頁的兩張地圖可以清楚地說明情勢的變化。在元首製時期,羅馬帝國雖然實行寡頭政治,但依然由“第一公民”進行統治。而實行“四帝共治製”以後,羅馬帝國就變成了“絕對君主製”國家。
關於這一點,還需要再稍作一些說明。一、“四帝共治製”,說到底,指的是四個人共同承擔國防上的防衛責任,帝國整體的政治依然由四巨頭之首的戴克裏先負責,決定權也掌握在他手裏。“tetrarchia”中的“tetra”在希臘語當中,除了有“四”的含義,還有“軍事指揮官”的意思。因此,“四帝共治製”如果按意譯,可以譯成“四名防衛指揮官”。而且,戴克裏先也完全沒有將帝國一分為四的意願。
二、在公元2世紀初的圖拉真皇帝時代,即元首製時期,羅馬帝國有本土和行省之分。但是,到了4世紀初的戴克裏先時代,這種劃分被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