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能夠利用的就隻剩下諸神與傳說中的英雄人物裸體、半裸體雕像。如今這些雕像也已經不再是信仰或者崇拜的對象,而僅僅是建築物的裝飾品。這些雕像如今依然被人視為藝術品,君士坦丁可以說是開創這種觀念的第一人。不同的地方在於,現代人連基督教的信仰對象也當成藝術品看待。
君士坦丁的這一做法或許還有這樣一個作用,那就是淡化了人們對教會取代神殿這一時代變化的感覺。畢竟在新首都當中,除了與工程相關的建築師和工人以外,還要有發揮首都功能所不可或缺的其他職業人士定居。想必乍看之下,新首都君士坦丁堡給人的感覺跟舊首都羅馬很相似。就連皇帝君士坦丁本人都聲稱,這是“新羅馬”。新首都之中甚至連元老院都設置齊備,隻不過性質已經完全不同了。
領導層的變化
“元老院”(senatus),和羅馬大道一樣,其最初的形態均出自其他民族,隻是在發展過程中逐漸演變成羅馬特有的事物。比如說,在波斯帝國老早就有一條石板鋪設的大道,但卻是羅馬人將它發展成道路網,變為向帝國各處輸送血液的大動脈。在斯巴達和猶太,也有長老會議,隻不過羅馬的元老院後來發展的方向與它們截然不同。
在王政時期,羅馬還是數量眾多的部族聯合體。當時的政府聚集了多達300人的部族酋長,設置了對國王提議或者勸諫的機構,這就是羅馬“元老院”的起源。因此,元老院的曆史要從羅馬建國的公元前753年開始起算。
但是,到了公元前509年,羅馬進入共和製時期後,元老院的作用也就完全不同了。帶頭廢除王政的正是元老院的權威議員,因此在新的共和政體下,元老院也就必須擔任主角。
此時的元老院已經不是聚集不同部族代表的長老機關,而是轉變成有如現代國會的組織。隻不過,不同的是,這個組織並非由選舉產生的人選組成,而是來自權貴之後或者士紳家族。這些人隻要年滿30歲,無論身為貴族還是平民,都能取得元老院的席位。以維護平民權力為職務的護民官,在任期結束之後,也可獲得元老院議員的席位。這是因為羅馬不希望像雅典那樣,形成平民和貴族兩大政黨對立的體係,因此,以通過吸收反對派係來維持政局穩定為優先政策。
如此一來,羅馬元老院又多了一項儲備人才之機構的含義。在共和時期,無論軍政民政都是由公民大會選舉產生,而候選人全都是元老院議員。這種情況類似於現代國會議員組成政府的政體。
除了上述功能,元老院還具有立法機構的功能。法案提出之後,要經過元老院表決通過,才能正式定為國家法律。
另外,元老院議員是沒有薪水的。因為當時社會上普遍認為,在出身、財產和才能上享有優勢的人,有義務借此為“共同體”奉獻。所以,擔任要職為國家無償工作的行為,被視為一項“光榮職務”。在羅馬與迦太基展開殊死搏鬥的布匿戰爭中,與古代首屈一指的名將漢尼拔對陣還能獲勝,就是因為,即使一般士兵隻需輪班服役一年,但那些被選舉出來的元老院議員出身的將領們,始終堅持戰鬥在最前線。而且,他們中大多數都沒有機會活著看到戰爭獲勝。結果,司令官一級的折損率,反而比士兵一級的戰死率還要大,著實令人驚訝不已。但是,最重要的是,元老院把這個現象視為理所當然。共和時期的羅馬,在任何方麵,無論政治、軍事還是倫理方麵的問題,都是由精英薈萃的“元老院”主導。不過,任何組織都難免僵化變質。羅馬在布匿戰爭獲勝之後,走上地中海世界霸主的道路。這時,元老院作為即得權力階層的性質進一步強化。想必布匿戰爭的成功經驗,也產生了一些負麵的作用。而且在這個時期,擁有選舉權的羅馬公民的人數開始激增,每年在首都聚會一次,選舉產生國家要職的共和製根基,開始出現鬆動跡象。畢竟選舉製度要受到選民階層規模的影響。此外,在統治能力方麵,600人(前不久已從300人擴充到600人)合議的統治體係,也開始不適於治理日益龐大的領土。元老院主導體製適合於意大利半島的統治,卻不適合統治將領土擴大至整個地中海周圍的羅馬帝國。局勢發展至此,羅馬人決意跨越“盧比孔河”,從共和製轉為帝政,即羅馬開始從元老院主導的時代,逐漸轉型為皇帝主導的時代。隻不過,羅馬繼承了“共同體”的觀念,轉型成帝政並不代表國家成為皇帝的私人物品。羅馬依舊是以羅馬公民和元老院為主權者的“國家”,皇帝隻是主權者委托治理國家的領袖而已。由開國皇帝奧古斯都創立,貫穿公元1、2、3世紀的羅馬帝國政體——元首製(principatus),就是由羅馬公民權擁有者,即主權者當中的“第一人”(princeps,亦稱“第一公民”)承擔統治的最高責任。“第一公民”也稱為“皇帝”,是因為其身兼軍隊最高司令一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