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看兩軍的陣型就能預見勝負,何況,羅馬軍沒有充分地調動起各部門的機製。雖然不乏英勇作戰的官兵,可是仗還沒打到太陽落山,輸贏已成定局。這場戰役中,羅馬軍損失了2位高官、35個大隊長,以及占整個部隊三分之二人數的官兵。瓦倫斯皇帝與幾位大臣也葬身於火海。當時,他受了傷,被人攙扶著逃進了附近的小屋,緊追而來的哥特士兵不知屋裏藏著的是羅馬帝國的皇帝,因多次破門未果,一怒之下,放火燒了小屋。瓦倫斯皇帝享年50歲,在位14年。出門作戰時習慣帶上全副身家的哥特人,以為羅馬人也同樣如此。當他們發現那些戰敗的羅馬官兵身上除了武器,沒有任何錢財時,大失所望。他們隻好先從陣亡的羅馬官兵身上剝下頭盔和胸甲穿在身上,拿著繳獲的槍和劍,準備攻打哈德良堡,他們相信羅馬軍把金銀財寶都留在了那裏。站在第一線誓死保衛哈德良堡的,是僥幸脫身的剩餘的三分之一羅馬軍。
哥特人即便在野戰獲勝,但對於重新恢複了強盜本性的他們而言,這些羅馬軍人是一群很難對付的對手。蠻族人的另一個特征,就是不擅長打持久戰。最終,哥特人放棄了攻打哈德良堡,沿著羅馬大道,朝著東南方向行進,目標轉向君士坦丁堡。然而,君士坦丁堡是帝國東部的首都,無論在防禦力量上還是地形上,羅馬都占有絕對的優勢。很快哥特人就放棄了攻城的計劃,不過,他們原地不動地留在了多瑙河以南的帝國的中部。這就是說,由於中部地區盤踞著北方蠻族,羅馬帝國被分割成東、西兩塊。
哈德良堡戰役的慘敗,給許多住在羅馬帝國境內的人民,帶來了強烈的衝擊。
阿米阿努斯?馬爾塞利努斯是出生於安條克的希臘人,不信仰基督教。他在軍中度過了前半生,後半生則專心於寫作。由他所著的涅爾瓦皇帝時代之後的羅馬帝國通史,就是以哈德良堡戰役作為最後的篇章。仿佛身為羅馬帝國的一員,從此之後,再也沒有值得敘述的曆史。
除了阿米阿努斯,羅馬哲學家、尤裏安皇帝的老師利巴尼烏斯,得知哈德良堡戰役戰敗的消息之後,寫了以下這段文字:
請不要再抱怨羅馬官兵膽怯、意誌薄弱或者是偷懶。也不想聽到蠻族人更像優秀的士兵之類的言語。
我們不得不承認,在士氣、戰術以及精心備戰上,敵人都達到了與我們同等的水準。而且,他們比我們更重視名譽,更渴望榮耀。他們能夠忍受酷暑和饑渴,無論是槍林彈雨還是熊熊烈火,都不能讓他們放棄戰鬥。仿佛戰死沙場比僥幸逃離是一件更美妙的事情。
這樣的敵人,總有一天會超越我們。他們不可一世的氣焰,讓我不由得想到,是不是那些被我們疏離、排擠的古代諸神中的某位天神,站在了蠻族一邊,以示憤怒之意。
哈德良堡戰役並非羅馬人第一次被蠻族人打敗。然而,總司令同時又是皇帝死於戰場的慘敗,還是首例。而且,皇帝的陣亡之地不是在敵國他鄉,而是在自己的國土上。
百年前的德基烏斯皇帝,同樣輸給了哥特人。這場讓皇帝及其兒子都喪命的戰場,也在巴爾幹地區。但是,迄今為止的羅馬人,在遭到重創之後,一定會將敵人趕出境外,成功雪恥。然而,哈德良堡戰役之後,情況有變。公元378年發生的這場戰役,充分顯示了羅馬帝國日耳曼化的不可逆轉的趨勢。唯一的選擇,就是在武力威脅下日耳曼化,還是和平地走向日耳曼化。無論如何,要將日耳曼人驅除出境,已經不可能了。
狄奧多西皇帝
作為知識人,可以冷靜地分析現狀,帶著無可奈何的心情去觀察世間的動態。這是因為知識人對社會的影響力,並沒有常人想象的那麼大。在元首製時代,“言”“行”為一體,而到了帝國後期,“言”與“行”就分離了。發表意見的和實際做事的,是不同的人,“熱愛知識的人”的影響力一落千丈。
然而,掌握著他人命運的統治者卻不能隻會空發感歎。得知哈德良堡戰役失敗的格拉提安皇帝,必須承擔起收拾殘局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