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羅馬帝國末期的元老院議員來說也同樣如此。為了慶祝兒子擔任公職,搞些戰車比賽、鬥獸來招待市民,對他們來說不過是繼承了自古以來羅馬精英的生活方式而已。嚴格區分文官和武官,參與國政的權利也被剝奪之後,元老院議員已經不允許參與國家的防禦。找些名目辦些娛樂節目招待市民,也許就是留給他們作為元老院議員僅有的榮耀了。我在《羅馬人的故事14?基督的勝利》接近尾聲時曾經介紹過,西馬庫斯曾經以異教的身份對米蘭主教安布羅西烏斯進行過最後的論戰。他在私信中也曾談到為慶祝兒子就任公職舉行比賽的事,擔心所需的猛獸是否能從北非安全到達。讀了這封私信,人們盡可以歎息帝國末期精英的墮落,但是,我們對留給他們的這個唯一的“生存理由”是否可以容忍一下呢?雖然這確實是一個時代錯誤,蠻族漸漸迫近,而他們卻像羅馬帝國鼎盛時期那樣狂熱於戰車比賽。
前麵所述的情況就是斯提利科一邊擁著少年皇帝,一邊卻不得不麵對西羅馬帝國的實際狀態。恕我不夠清高,蠻族出身的斯提利科,拋棄麻煩的羅馬人而站到蠻族一邊,難道不是明智的選擇嗎?以斯提利科的武將之才和日耳曼民族的驍勇,打垮西羅馬帝國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嗎?
然而,他也有他的“生存理由”。即使別人不能理解,對他而言,一旦失去了某種東西,他的生存價值就會隨之消失。
從公元398年到401年這3年間,西羅馬帝國享受了短暫的平安。發生糧食危機的北非問題沒有加重西羅馬帝國的衰微。在不到6個月的短短時間裏,隻派了5000人的小部隊,就成功地完成了對摩爾人首領吉爾多的討伐。這樣,暫時不用擔心南方之敵了。這一期間,斯提利科仍駐留在意大利北部,警惕著西部的高盧、北部的日耳曼和東部的巴爾幹,阻止了經常渡過萊茵河和多瑙河來犯的北方蠻族的入侵行動。不過,西哥特人的統帥阿拉裏克也推遲了入侵,利用這段期間鞏固了自己的勢力。
阿拉裏克被東羅馬帝國皇帝正式任命為負責巴爾幹地區的“大元帥”。他十二分地利用了這個職位賦予他的權力——可以自由使用儲備在羅馬帝國軍用倉庫裏的武器、軍服和糧食。這樣,西哥特人的士兵就與其他蠻族士兵大不相同了。他們學會了使用高精武器,身著防護功能強大的軍服,營養充足。斯提利科隻能默默地看著這一切。阿拉裏克現在是東羅馬帝國皇帝正式任命的“大元帥”,盡管地位在“聯軍總司令”斯提利科之下,但在軍事上成了與他平起平坐的同僚。
公元401年,對斯提利科來說流年不利。位居東羅馬帝國大元帥的蓋納斯失寵被殺。哥特人出身的蓋納斯將軍在先皇狄奧多西手下資曆雄厚。當初,斯提利科遵從了皇帝阿卡狄烏斯把從東羅馬帝國帶去的士兵帶回東部的命令。斯提利科把這一任務托付給了蓋納斯。刺殺擅權宰相菲爾穆斯,沒有蓋納斯的參與也是實現不了的。這在當時就傳是斯提利科的謀略。
蓋納斯的失寵,是因為受到席卷東羅馬帝國的排蠻運動的牽連。雖然現在站在羅馬帝國一邊,但蓋納斯是哥特人出身,而哥特人信奉的是阿裏烏斯派基督教。東羅馬帝國和西羅馬帝國則都是信奉三位一體說的天主教派的基督教國家,信仰的熱度東部要高於西部。東羅馬帝國排斥蠻族,就是借民族歧視之名排斥異端。
蓋納斯之死對斯提利科而言不隻是切斷了連接東羅馬帝國的脆弱紐帶。在東部,以天主教的主教為先鋒,排斥蠻族的氣焰高漲。在他們眼裏看來,純粹的哥特人且信仰阿裏烏斯教派的蓋納斯和體內流著一半汪達爾人血液的天主教徒斯提利科一樣,都是“蠻族”。東羅馬帝國主教們的說教狂熱而激烈:
解放西部!要把帝國西部從蠻族和阿裏烏斯教派的專橫之下解放出來!東羅馬帝國非但沒有幫助被北方蠻族覬覦的西羅馬帝國,相反,似乎想要親手摧毀本該是同胞的西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