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同為日耳曼係蠻族,他們與被天主教打成異端的阿裏烏斯派基督教徒阿拉裏克率領的“西哥特人”有所不同。拉達蓋蘇斯率領的“東哥特人”是異教徒。與東哥特人共同行動的蘇維彙、奄蔡、勃艮第各部族也和東哥特一樣,信奉日耳曼民族的傳統諸神,相信森林是日耳曼之母,都生活在羅馬文明圈之外。羅馬人也稱這些人為“蠻族”。這次他們湧來的人數,包括婦女孩子在內,完成後的日耳曼長城(引自“The Grand Strategy of the Roman Empire”)有40萬人之眾。反觀迎戰的羅馬方麵,如果瓦格納生活在當時,也許他的感覺會像是在聆聽雄壯而充滿野性的樂曲。多說一句,瓦格納的代表作《尼布隆根的指環》由《萊茵的黃金》、《女武神》、《齊格菲》和《諸神的黃昏》四部曲組成,其中的人物就是在羅馬帝國末期一再入侵羅馬的蠻族勃艮第人。德意誌西部和南部古代時屬於羅馬帝國,瓦格納的出生地萊比錫誕生於中世紀,位於日耳曼縱深處。羅馬帝國曾想征服日耳曼,而後又放棄了這一想法。順便一提,按照日耳曼與羅馬這樣的古代分類法,生於薩爾茨堡的莫紮特和生於波恩的貝多芬都屬於羅馬一方。瓦格納的音樂讓人產生日耳曼式的感覺,我想,也是因為有這樣的曆史背景。
如果伴著瓦格納的樂曲行進,入侵羅馬帝國的日耳曼民族一定會雄壯整齊。然而現實情況卻是,人和家畜數量龐大,哪有什麼隊列,既無紀律,也不知目的地何在,隻是一個勁地南下。
南下沿途所經之地,生靈塗炭。蠻族並非前來挑戰,隻是潮水般地湧來,搶奪劫掠,殺死反抗者,再一路走下去。所到之處宛如大片蝗蟲過境。
迎戰
這次來犯之敵在各個方麵都出乎斯提利科的意料。在羅馬軍隊中從過軍的蠻族族長已經越來越多,但拉達蓋蘇斯並不在其中。他從未與羅馬軍交過手,羅馬方麵無從預測他在戰場上的打法。羅馬人甚至還不知道人數龐大的蠻族目標何在,也根本不清楚他們的路線。起初似乎他們去往高盧方向,直到406年春天,拉達蓋蘇斯和他那40萬人馬翻過阿爾卑斯山脈出現在北意大利,羅馬人才知道意大利是其矛頭所向。
斯提利科要迎戰的就是這樣完全不知底細的敵人。對他而言,集結士兵是最切實的課題。他於公元405年冬收到拉達蓋蘇斯率領日耳曼各部族從多瑙河上遊入侵而來的報告。當時,他已向西羅馬帝國所有行省發出命令,要求集結士兵。然而,沒有一個行省集結兵力,應召前來。這不是因為行省要拋棄本土意大利。沒有送兵的理由有二:其一,不列顛、高盧、西班牙、北非都忙於自身防禦而派不出兵;其二,即使派兵,士兵在去意大利途中的安全得不到保障。我確信隻有“和平”才是終極的基礎建設。“羅馬統治下的和平”的終結,影響了帝國抵禦外敵、防禦國內之敵及維護治安的功能。響應斯提利科的號召來到意大利的,隻有高盧作為“同盟”在羅馬一方從軍的蠻族士兵,其中有原阿拉裏克的部下薩羅率領的西哥特人的一支隊伍和烏爾丁指揮的一支匈奴人隊伍。
更為糟糕的是,在意大利半島內的征兵也因大農莊主的消極抵抗而毫無進展。公元406年5月,斯提利科終於采取了羅馬帝國史無前例的強硬手段,通過了可以征召奴隸的法律。這一時期的法律並不是國法,國法需要大農莊主占大多數的元老院通過。法律似乎是敕令,隻要皇帝下令就能立刻生效。這就是臨時措施法。不過,大敵當前,迅速應對高於一切。
給奴隸誌願兵的報酬是戰鬥結束後解除奴隸身份,並發給兩枚蘇勒德斯金幣。既有奴隸,就該有主人,但給奴隸的主人什麼報償就不得而知了。總之,公元406年入夏以後,斯提利科總算有3萬人的軍隊可以調遣了。
羅馬帝國的實戰能力
如果把元首製時代的羅馬帝國分為東西兩部分,那時常駐西部的兵力是10個軍團6萬人的主力(軍團兵擁有羅馬公民權)和與之數量相當的輔助兵力(行省士兵),共計12萬人。這個數字經過3世紀的危機,到4世紀初葉增長了一倍,增員到25萬人。4世紀上半葉的羅馬帝國能夠避免大規模的蠻族入侵,更多依靠的就是這種堅定的兵力倍增政策。可是,軍事上的堅定政策不能不壓迫到國家財政,到了4世紀後半葉,弊害便漸漸顯現出來,造成了在此期間羅馬帝國的防禦力量不斷衰退,無論是人力還是財力,國力都已不敷供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