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這一路飛奔,居然從天黑直奔到天明。
天已破曉,華山再也沒有東西好扔了,他已經連靴子都扔掉了。華山勒住馬,
看到蕭細雨一手捏住鼻子,氣喘籲籲地跑來,而自己的靴子就掛在馬脖子上,他
忽然大為感動:靴子雖臭,師姐卻還沒有扔下它。
華山終於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都不再惹師姐生氣,要讓師姐這一路上都開
開心心,笑到蘇州段家,自己這番心事,還是永藏心底吧,隻要到年老時,師姐
還會回憶起這個師弟,會想起這段旅途就好。華山想到這裏,忍不住又覺心酸:
元鬥額大俠護嫁巫馬兮兮姐,兩人從素未謀麵而到最後心心相印,終在一起,而
我華山,卻......感歎了一回,又想:那是不同的,兮兮姐那時還沒有心上人,而
我師姐現在心裏怕是隻有她那個表哥了。我跟元大俠差不多都是護嫁,似乎沒什
麼不同,最後兮兮姐得到了幸福,而師姐豈不是也會得到幸福?心下頓又釋然。
行至天亮,二人也都累了,恰見前麵有一城鎮,客棧什麼的倒也齊全,蕭細
雨本來對吃住甚是挑剔,這時卻也講究不了那麼多,找了家客棧就睡,華山自然
是睡在她隔壁。
蕭細雨自小到大,除了過年時偶爾熬個大年夜外,這十八年來從未這樣連夜
奔馳,此時勞累得緊,頭一挨枕頭便已睡熟,偶爾說著夢話,似乎也是"金燕子"
"畫眉僧"什麼的。華山卻是怎麼也睡不著,剛剛下的決定又立時推翻。一時想
到師姐自小待自己好,自己如今便是舍了命也要讓她與段周在一起;又想自己這
番心意該不該向師姐表白一下呢?萬一,師姐對自己也有意思呢?若是錯過了豈
非要後悔一輩子?再一想,師姐對待自己就像親弟弟一樣吧?哪有那些男女之情
......倘若當真表白,徒惹師姐心亂,又有何益?
華山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胡思亂想,也不知過了多少個時辰,最後終於迷迷
糊糊睡去,腦中隻是盤旋著那乞丐唱的曲兒:"花無人戴,酒無人勸,醉也無人
管......"
一覺醒來,已是日暮時分,夕陽正美,炊煙已起,華山走出門外,扶著欄杆,
晚風徐徐吹來,隻覺說不出的舒爽,忽然想起"獨自莫憑欄",頓覺連夕陽也變
了顏色,華山不免又自怨自艾了一回,肚子忽然響起,這才想起自己已經一天一
夜沒吃東西了。趕忙去敲師姐的門,敲了半天,不見人應,華山驚起一身冷汗,
一腳踢開門,隻見床上被褥疊得整整齊齊的,心中鬆了一口氣,再見那杆"碧玉
凰"槍斜放在枕頭上,這才放下心來,推開門,朝遠處望去,隻見樓下不遠處,
蕭細雨左右兩手都挽著個大包,正低下身去問一個小孩,那小孩正用力盯著前麵
賣爆米花的,哪裏理會得蕭姑娘的問話,縱然蕭姑娘再怎麼美貌可人,可愛可親,
對一個小孩來說,又哪裏比得上香噴噴的爆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