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樹後走出來,青色的衣裙連袂輕舞,她上下打量著無相,人也越走越近。
"你,是和尚?"她開口問話,有些疑惑。
"我是。"
"那你見過佛嗎?"
"什麼?"
"你莫要騙我。"看著他眼裏的疑惑,女子繼續說道:"千年來我殺了四千八百三十二人,其中有三百二十人是找我麻煩,四千二百一十一人是欺騙我他們見過佛。"
無相心中好笑,卻問:"那還有三百零一人呢?"
女子愣了下,才說:"還有三百零一人是因為阻止我尋佛。"
無相將她上下看了一番,"女施主你剛才說了'千年'二字,可是人怎麼能活千年?"
"因為我不是人啊。"她說得很認真,"我不騙你,我是妖怪。"
無相笑了,他看著眼前這個迷茫的女子,就像是看著一個找不到路回家的孩子,"出家人不打誑語,也請女施主不要欺耍貧僧。"
"我沒欺耍你,我真的是妖怪。"女子不禁把眼睛翻進了眉裏,留給他整個眼白。
"好吧,我信你是妖怪。那麼妖怪施主,你是要做何去呢?"
"我在尋一個佛,但一直沒有找到。"女子的神色有些黯然,"世間的路千條萬條,我卻隻有一顆心一雙腳,哪知他與我走的是不是同一條道?"
"你這條路還沒走到盡頭,哪知他與你走的不是同一條?就像我師父當初叫我潛心修佛,我卻在禪房裏對著窗外山水唱唱歌,和花草樹木說說話,想想自己不懂的事情。結果忘了佛法經綸,卻得了個逍遙自在,豈不樂哉?"
那女子一雙眼波光盈盈:"我要是你師父,定用繩子將你綁了扔在經卷堆裏!"
"我師父隻讓我把經文從頭到尾抄了十遍。"
女子笑了,她笑起來格外好看,本有些慘白的臉在這一刻鮮活了起來:"和尚,你叫什麼?"
"貧僧法號無相。"
"你就沒有自己姓名?"
"貧僧是孤兒,不知來曆,不識父母,何來俗家姓氏?遁入空門,忘了前塵,名字也就不重要了。"
"釋羅,我叫釋羅。"女子斂了眸,笑容淺淺。
"妖也有名字?"
"佛門中人也有種族歧視嗎?"
"妖都這麼伶牙俐齒、能言善辯嗎?"
兩人相視一眼,都大笑起來。釋羅抹了抹眼角,"你們這些和尚不是一直在廟裏修行嗎,怎麼今天大半夜的還在滿山走動?"
"山上的廟已被燒了,斷了羈絆,舍了牽掛,還有何處去不得?在世間走走看看,沾沾生機也不錯。"說罷,無相正色道:"塵歸塵,土歸土。眾生不得解脫不成正果,丟不下個愛恨糾纏,逃不過個生老病死,逆也承,順也從,卻總是執念二字。一味執著,怕是到頭來得不償失。"
釋羅臉上的笑容瞬間斂去,"你也要阻我?"
他卻隻是笑,"貧僧還想去凡塵看看,不想在這兒做那第四千八百三十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