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1 / 2)

寧夏果真是個聰穎的女孩子,她學得很快,再握杯子的時候已經有模有樣,眼神沉穩,看不出造作的破綻。

我問她,剛才他們灌你喝酒你怎麼都沒有拒絕呢?

拒絕有用的話我就不需要在這裏工作了。這個地方沒有拒絕,所有該來的,不該來的,都隻能承受。寧夏喝完一杯紅酒,臉上微微有點醉意。

城哥,你不知道我學跳舞學的有多辛苦,我沒有基礎,隻能跟著私人教練去上公共課,因為跟不上其他學員的進度,我就得被罵,然後留下來重複做很多遍。本壓腿的時候我咬緊牙關忍住疼痛,指導員就冷峻的站在旁邊大聲的嗬斥我說,不準哭。隻有一個禮拜,我跳到這種程度,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身體還能伸展出抑揚頓挫的節奏。一種與世無爭的柔馴的心緒。

我喜歡看你跳舞,有節製的使用腳步和肢體。你知道麼?那樣邪惡的華美服飾不是誰都穿得上的?

真的麼?城哥,那我要再喝一杯了。

我再次看了看表,已過了十二點,舞池裏的熱瘋狂而熾熱,我卻想要停息下來獲得一席之地的安謐。

寧夏,看來我平遠爽我約了,不然我們出去吹吹風啊。

寧夏還在斟酒,聽到我說這話就放下了杯子和酒瓶,篤定的拽著我的衣袖說,好哇,我們現在就走,這裏,我一刻都不願意多呆。

路燈在夜色中微微閃爍,人群施施然或停或走,城市明亮安靜,持續到明天的天亮。

我們在狹長的燈光裏奔跑,寧夏不肯聽下來,她總會有意無意的穿過街巷大聲的尖叫,我怕她找來巡視的民警就緊追其後,試圖製止她的瘋狂。

空氣裏有夜來香的氣味愈顯濃烈。

走到一小片黑暗處,我胡亂的抓住了寧夏的手。

城哥,她喃喃的叫我。神情垂簾下來。

我說,你別跑那麼快,這很危險,常有凶徒出沒,我怕你會跑出我的視線。別那麼大聲尖叫,我也怕警察會來,把我當成凶徒。你是那麼乖巧的女孩子。應當學會保護好自己。

她把身體倚在一麵牆上,整個人頹了下去,蹲在地上良久不肯說話。

我拉著她的手的尷尬。月亮升到了頭頂,明淨的像一麵深邃的湖。

別在這個地方工作了,回到屬於的你的地方去吧。你不該接觸那些混雜的現象。我給你錢,你可以去開家店或者學點技術類的知識,你這麼好的年紀,在那個地方是在浪費成長。

你想養了我是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人操的什麼心,那種場所不幹淨,你們這些去消費的人又能高尚到哪裏去?我才不要你大方的施舍,我憑借自己的勞動賺錢,我沒什麼好丟臉的。

我隻是建議你換個工作場所,今晚有人灌你酒,明晚就有可能要你跟著走。你會泥足深陷,會不由自己的。寧夏,這些話你聽進去也好聽不進去也罷,我這個長你幾歲的過來人也不過是警勸你罷了,不要那麼傻,親手將自己推向黑暗的深淵。

你不懂我們這種人的疲憊,原諒我偶爾的迷失方向。這個動作比起拉韌帶更加艱難,寧夏鼓足勇氣的站了起來,直直的看著我的眼睛,聖潔的月亮的光薄薄的鑲嵌在她身上。

累了就去玩耍啊,我帶你去個地方,今晚要好好玩,玩個痛快了,明天就能明確自己的目標。我緊緊的攥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溫潤細膩,讓人不忍割舍。

我帶她去了市中心的一個露天遊樂場,旁邊矗立著一座明亮的燈塔,幾個簡陋的遊樂基地,旱冰場,籃球場,蹦床,手工塗料陶瓷娃娃,還有木馬,過火車和電動玩具。

都是些常見的小孩子玩的娛樂項目,寧夏卻很歡喜,她站在旋木棚邊不肯離去。我知道她心中所想,說,你等我,我去叫老板,或許能通融你一次在這夜晚,為你一個人盡情的開放。

還算是時候,老板正準備收工,看到我過來就又打來開關,燈光和音響,他問我,兩個人麼?我說,一個,但是我付你滿席的錢,你不用擔心會虧損,隻要給她開放足夠多的時間。

寧夏爬到一匹肥碩的紅色大馬上,衝我不斷的招手。她天生多陌生的食物都很好奇,富有求知欲。她的快樂也易於滿足。

木馬開始旋轉,她一會兒消失,一會兒又重現。像電影裏跨越的年代。我看著她,內心充滿歡喜。

她說,城哥,我突然還想喝酒,啤酒,我要那種苦苦的味道,要是現在喝起來,一定比糖水還要甜。

我去買來兩罐喜力給她,她坐在桂花樹下的一塊石凳上休憩。接過去,自己打開,對我說,我很開心,城哥,我們幹杯。

我跟她碰杯,你看,快樂其實很簡單吧,家人再重要也要生活的讓自己開心,你跳舞的時候張力夠了,但是情緒不對。你唱歌那麼好,可是你不懂取悅觀眾。還是別勉強了。

她別過頭去看天上的雲,像是沒聽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