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華特生和克裏克得到這個美的、合理的模型,喜不自禁,便立即寫成一篇論文發表在1953年4月的英國《自然》雜誌上。他們在給編輯部的信中說:“這確是個奇特的模型。不過既然DNA是個不尋常的物質,我們也就敢作不尋常之想了。”的確,在這三支力量的競爭中,華特生和克裏克資曆最淺而首先奪魁,正得力於他們敢大膽想象,不循常規。後來,直到1974年,鮑林還遺憾地說:“我深知核酸內含有嘌呤和嘧啶,但為什麼就沒有想到給它們配對呢?我總在探討三螺旋,就是沒有去試一下雙螺旋。哎,那些極簡單的概念,有時竟是這樣難以捉摸。”華特生他們的論文隻千把來字,但是它足可以與達爾文的《物種起源》相媲美,它開創了分子生物學的新時代。華特生、克裏克和威爾金斯因此同時獲得1962年諾貝爾醫學和生理學獎金。
按照華特生的模型,遺傳信息怎樣傳遞呢?在這條雙螺旋中兩股糖和磷酸組成梯子的兩側A—T、C—G連成梯子的橫杠。在一個人體細胞中,DNA梯子全長約有一米,所包含的橫杠就有60億條之多。一個人的基因,它可能是梯子的一段,約有2000條橫杠。
當細胞繁殖的時候,這條雙螺旋就從中間分開,猶如拉鏈一樣從中間分成兩半。這時每一個堿基對都拆開了,但是這剩下的一半在浮遊於細胞核內的分子中很快就找到了新的伴侶。A又與新的T結合,G又與新的C結合,這樣就形成兩個與原來的DNA一模一樣的複製品,這就是生命的遺傳。如果DNA在複製過程中出一點意外,就會造成物種的突變。DNA上怎樣攜帶大量的遺傳基因呢?這正是薛定諤假設的密電碼。構成DNA的四種核苷酸,每次取出三個構成一組,這樣排列組合,便有了足夠多的遺傳基因。60年代末用電子顯微鏡攝到的放大了730萬倍的DNA照片已經證實了這一點。而科學家的一個目標就是破譯這些密碼了。
各位讀者,人類認識世界是為了改造世界。正如認識了原子核的結構就要設法讓它釋放能量一樣,現在既然知道了遺傳密碼就要讓生物按照人的意誌來遺傳和變異了。這便是生物遺傳工程。1973年,美國科學家第一次實現了按人的意誌來製造新的生物。他們將大腸杆菌的一個帶抗四環素和一個帶抗鏈黴素的遺傳信息的基因重新組合,又放回大腸杆菌中複製,結果新的菌就同時既抗四環素又抗鏈黴素。
別看這個極小的實驗,它的意義就如費米當年發現核裂變就可引來以後的原子彈爆炸一樣,預示著人類在生命領域也將要大顯身手了。比如腦激素是治療糖尿病的良藥,但是過去要從牲畜腦漿中提取,十萬隻羊腦才能提取到一毫克,何等昂貴。1977年人們已經能人工合成腦激素遺傳基因,讓那個繁殖很快的大腸杆菌按照這個基因去複製腦激素,它果然順利完成了任務。提取一毫克腦激素,隻需要兩升大腸杆菌培養液,從此就不用那麼多羊腦了,成本大大降低。
在農業方麵,作物需要大量的氮,因此全世界每年要生產4000多萬噸氮肥。
人們早就發現豆科植物可以自己依靠土壤中的根瘤菌來吸收空氣中的氮。如果我們能將這種遺傳密碼也送到小麥、水稻等作物中去,那麼全世界的氮肥廠就都可以關門了。
隨著人們解開遺傳之謎和生命科學的發展,在不遠的將來,人類將可以按自己的意誌來製造新的生物,將可以通過修複和調節基因來治療疾病,改造生命自身。試想,當人類對大自然還不甚了解時,曾是怎樣的盲目、被動,是怎樣地受著自然的嘲弄。但是隨著自然之謎的揭開,一天一天,人類終於成了自然的主人。
當人類對自己的生命還不甚了解時,也曾是怎樣地受著疾病的折磨和嘲弄。現在,隨著生命之謎的揭開,人對自身的認識便出現了一個飛躍,其意義決不亞於當初哥白尼認識宇宙。從此,人類不但能改造世界,還能改造自己的生命,科學將使他們在宇宙間獲得最充分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