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痛失南京(1)(2 / 3)

醫生一路小跑著去了。少女又端起了碗:“你要喝水嗎?”

“我不喝了,謝謝你,我這幾天沒給你添太多的麻煩吧?”

她微笑了,臉頰上現出了兩個淺淺的酒窩:“你一直都昏迷不醒,哪會添麻煩?”

“我睡了幾天了?”

“六天,我們都快要急死了。你發燒、說胡話,醫生怎麼也救不醒你,都以為你不行了。”

“我都說了些什麼?”

“你一直在叫媽媽,說什麼以後聽她的話,不開飛車了。”她文靜地笑著,笑得溫柔甜美,“叔叔,要不要我幫你寫封信給你母親,你現在脫離危險了,告訴她好讓她放心。”

“叔叔?”白少琛以為她謙虛,故意把他喊成長輩。其實那少女根本就沒看出他的年紀。他的臉很髒,還滿是血跡,頭頂到下頜纏著紗布,已經看不出真實模樣。她又聽說他是營長,以為他至少該有三十歲了,所以才叫他叔叔。

“別叫我叔叔,我比你大不了多少。

“你多大了?”

“23。”

“這麼年輕就當營長了,你真厲害!”她的聲音裏帶著強烈的欽佩。

他想笑,可是臉被紗布纏著,他笑不出來:“我可以問你的名字嗎?你費心照顧我,我總不能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我叫蘇婉約。”

“婉約,好名字。你不是學生嗎?為什麼不去上課?”

“我參加了學校的傷員護理隊,上午上課,下午來醫院。”她問道,“現在,我幫你寫信給伯母好嗎?”

“我母親已去世多年了。”

“對不起。”

“沒關係,你又不知道。”

“那你家裏有什麼人?”

“我父親,兩個哥哥,一個妹妹。大哥已經結婚,有了孩子了。”他的心裏湧起了強烈的思念之情,身受重傷,孤零零地躺在異鄉的醫院裏,身邊沒有一張熟悉的麵孔,他越發需要親人的安慰。

“蘇小姐,請你幫我寫信給我父親吧。”

從這以後,她不僅天天來照顧他,而且知道他隻能吃流質的食物,還變著花樣提來雞湯、銀耳粥、鴿子湯,給他增加營養。這天中午,她又提來一個藍花瓷罐,把它放在床邊的凳子上,揭開蓋子,一股香味頓時彌漫了整個病房。她倒了一碗,然後坐在他床邊,用勺子喂他,一麵說:“這是鱉湯,是我母親特地叫鄉下的親戚弄來的,很補的。”

白少琛心下感激,又覺得不安:“蘇小姐,替我謝謝你母親,請她不要再給我弄這些東西了,太麻煩她了。”

“麻煩什麼,不就燉點湯嗎?再說,你隻能喝湯,肉還不是我們吃了,我們也趁這個機會大補了一下,母親說她都長胖了。”她笑了一笑,又喂了他一勺湯。

他咽下了嘴裏的湯,湯很鮮,裏麵加了蔥、薑,去除了鱉的腥味,喝起來特別爽口。她看他吃得香,也很開心:“你喜歡吃就好,我母親說她沒吃過南京菜,不知道是什麼味道,不敢做,這是照我們本地的方法弄的,她怕你吃不慣。”

“你母親真好。我沒聽你提到過其他人,你家裏就隻有你和你母親嗎?”

她舀了一勺湯喂到他嘴裏,說道:“我有父親,還有兩個弟弟。其實,有沒有父親對我來說都一樣,我一直是和母親一起生活。” 她猶豫了一下,“我父親重男輕女,我母親和他結婚後,生了我和妹妹,他很不高興,又在外麵有了小公館,姨娘給他生了兩個弟弟。姨娘生下第一個弟弟以後,除了過年過節回家祭祖,接待親友,他從不回來,也不給我們生活費,母親善良軟弱,爭不過他。後來還是我表舅看不過了,出麵找我父親交涉。表舅是警察局副局長,我父親不敢得罪他,這才同意給我母親一個綢緞鋪,讓我們自己掙錢吃飯。從這以後,他再也沒回來過,連我妹妹病故,他都不肯回來看一眼。”

白少琛憤怒了:“天底下竟有這樣的父親!”

她歎道:“這都怪我。我要是個男的就好了,他就不會娶姨太太,我母親也不會被遺棄了。我母親一直為這事抬不起頭,我和妹妹小的時候也常被其他小孩子欺負,說我們是沒爹的野鬼。”

他有些憐惜她了:“這怎麼能怪你呢,怪隻怪你那個重男輕女的父親,連起碼的父女之情都沒有。你別難過了,依我看,他根本就不配做你的父親。”

“我已經不難過了。我現在隻想好好讀書,將來考上大學,找份好的工作,讓我母親安享晚年。”

“你真是個好姑娘。等你考大學的時候,你告訴我一聲,我父親是大學校長,在教育界很有名氣,你想考哪所大學,他可以幫你聯係。”

“真的?那我先謝謝你。”

“不用謝,我是真心想幫你,不是因為你現在照顧我,而是因為你很可愛,你讓我想起了我妹妹,她跟你差不多大。”

“她很漂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