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我們的心是戰鼓,
一二一,我們的喉是軍號!
一二一,我們揮舞起刀槍,
踏上抗敵的血路。
一二一,我們的心是戰鼓,
一二一,我們的喉是軍號!
一二一,我們不怕敵人瘋狂,
誓死保衛我國土。
一二一,我們的心是戰鼓,
一二一,我們的喉是軍號!
一二一,要把侵略者趕走,
誓把帝國主義打倒。
一二一,我們的心是戰鼓,
一二一,我們的喉是軍號!
一二一,誓把賣國賊肅清,
誓要人民來作主。
一二一,我們的心是戰鼓,
一二一,我們的喉是軍號!
一二一,我們揮舞起刀槍,
殺出我們的生路。”
一陣嘹亮的歌聲向著新25師指揮部響過來了,這是由冼星海作曲、俯拾作詞的《戰歌》。正在師部進進出出的官兵們聽到這雄壯的歌聲,紛紛回過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過去。來的是一群穿著嶄新軍服的士兵,看樣子應該是新兵。他們排著隊,邁著整齊的步伐,一副訓練有素的樣子。到了門口,他們站住了,為首的軍官向站崗的衛兵說道:“請報告張師長,補充給新25師的新兵前來報到。”
衛兵進去報告給張一鳴。張一鳴聽了,對孫翱麟說道:“走,去看看又給我補充了些什麼人來,早上來的那一批,我真想給退回去。”
他現在最頭疼的就是部隊損失太大,補充的新兵多數隻放過兩槍就被送到了前線,什麼都不懂,而連排級軍官又幾乎傷亡殆盡,由一些老兵和新近才從軍校分來的畢業生擔任。老兵們作戰經驗豐富,可是缺乏對敵人作戰方式的判斷和應變指揮能力,而剛出校門的畢業生們又欠缺作戰經驗,容易犯“紙上談兵”的錯誤,這些不利因素全都碰到了一起,讓他不能不擔心:這仗可怎麼打?
他走出大門,新兵們已經排成了整齊的方隊在等他。為首的軍官喊道:“立正!敬禮!”
新兵們舉手行禮,動作整齊劃一,也很規範。張一鳴還了禮,仔細看了看,這一批新兵個子較高,身體結實,年紀也差不多大,都是二十來歲的青年,精神麵貌也很好。他非常滿意,問道:“你們是哪兒來的?”
“警校的。”那個軍官回答說,“我是教官,他們都是學生。”
“很好。”聽說是警校的,張一鳴更高興了。警校雖和軍校所學不同,畢竟也是經過射擊、格鬥訓練的,比起那些連搶都沒放過的好了不知多少倍,“你們有多少人?”
“300人。”
孫翱麟說道:“要能再多一點就好了。”
“我們學校自願報名的人很多,其他的分到別的部隊去了。”教官自豪地說,“各個部隊都想要我們,可是僧多粥少,沒法滿足。”
“有300我已經很高興了。”張一鳴說道,“你們都是有文化的知識青年,又經過警校嚴格的訓練,我相信你們這300人抵得過1000個剛征召來的壯丁,你們以為呢?”
學生們高興地笑了:“那還用說。”
“我希望在將來的戰鬥中,你們能拿出警官的氣勢來,多殺鬼子,打出你們的威風!”
教官說道:“請師長放心,我們離開學校的時候就已經發誓,‘堅決抵抗,不怕犧牲,倭寇不滅,決不返校’。大家說是不是?”
學生們早已熱血沸騰,齊聲吼道:“堅決抵抗,不怕犧牲,倭寇不滅,決不返校!”
512團前沿陣地,孫富貴正在和手下一起用草和樹枝偽裝陣地。白少琛受傷後,程剛代任營長,孫富貴也跟著升了連長。他當兵當得太久,有點油滑,說話也是整天髒字不離口,但心眼並不壞,當了連長後,他沒有什麼官架子,對待手下的士兵也比較寬厚。
“連長,”柯有權領著5個人過來了,“這是分給我們連的新兵。”
孫富貴不高興地說道:“老子要20個,他們給我5個,打發叫花子哪。”
“有5個已經不錯了,他們是從警校來的,有些連隊想要還要不著呢。”
“給6個不行嗎?老子一個排給兩個。5個叫我怎麼分,讓哪一個排少得一個都要罵我的娘。”他罵罵咧咧地走到一個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新兵麵前,順手在他身上錘了一下,發覺他的肌肉像鐵一般的堅硬,頓時喜得眉開眼笑,“好小子,挺結實的嘛,以前是打鐵的嗎?”
“我沒打過鐵,我打籃球。我是南京市籃球隊的中鋒。”
孫富貴沒打過籃球,什麼中鋒、前鋒一概不懂,但看過別人打球,投籃他還是知道的,“你投球的水平咋樣?”
“當然沒問題,我投球準得很。”
“那好,老子多給你一些手榴彈,打仗的時候你跟著我,我叫你往哪投你就往哪投,明不明白?”
“明白。”
初冬的天色黑得早,還不到6點,整個原野就象被畫家用水墨潤濕過,變成了淺淺的灰色,又慢慢地由淺入深,景色越來越模糊了。天氣冷,又不能生火,怕給日本飛機發現目標,官兵們有的蹲著,有的拿鋼盔當凳子坐著,都縮在隱蔽壕裏,躲避外麵的寒風。
孫富貴也蹲在那裏,正在跟幾個新兵談作戰經驗,他恨不得他們一下子就能掌握要點:“這打鬼子就跟山裏人打豹子一樣,你看到它來了可不能慌,得心平氣和,瞄準了,一下就把它打死,你要不把它一下打死,它撲上來你就完了。還有,**的時候耳朵尖著點,聽聽炮彈是往哪落,別他媽亂躲。”
“連長,你怎麼知道往哪落啊?”那個警校的籃球隊員問道。他來了之後,大家都叫他“中鋒”,他的本名反倒沒人過問了。
“我咋知道?這耳朵長來幹啥的?吃飯用啊?你得多聽,多琢磨,有了經驗就知道該咋躲了。”
“連長,你經驗這麼多,打過很多仗吧?”
“老子當了六年兵,打過多少仗我都忘了。”
另外一個新兵說道:“你真行,六年就當了連長,我有個老表,當了五年還是個夥夫。”
孫富貴的臉色變了:“你以為我想當這個連長啊?老子一想起這心裏就堵得慌。上海開戰的時候,老子還隻是個一等兵,在打羅店的時候,老子一天之內就升了兩級,為啥?”他的眼圈紅了,“一到羅店班長就被炸死了,那時候白營長,噢,我忘了跟你們說,我們一營營長是白少琛,他受傷被送到後方去了。咱白營長那可是真的厲害,槍法好,大刀舞得更是,沒法跟你們說,不曉得砍下了多少個鬼子的腦袋。” 他是個老兵油子,一向不大服人,但對這個公子哥兒模樣的營長卻佩服得五體投地。“那時候白營長還是咱連長,他見老子槍法好,又是老兵,就讓老子當了班長。晚上夜襲,參謀長和營長又陣亡了,白連長就升成了營長,老子就成了排長。後來在大場打的時候,白營長被炮彈炸傷了,由程剛代他當了營長,老子也跟著升了連長。那三個月部隊傷亡慘重啊,老子打了這麼多仗,沒見過這麼慘的場麵,等咱們撤出來,到嘉定集合清點人數,咱連離開安慶時候的150人就剩了29個,我**他小鬼子十八代祖宗!”
士兵們一片沉默。孫富貴繼續說道:“小鬼子欠咱連一百多條人命啊!老子得把這筆債給討回來。”
士兵們忍不住了,紛紛嚷道:“連長,討債也算俺一個,俺要給俺連死去的老哥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