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重拜過紫玉公主,惴惴不安地問道:“不知公主召見小人有何見教?”“韓公子不必緊張。紫玉也是喜歡彈琴之人,不過是想向韓公子請教琴技而已。”紫玉微笑著說,“公子的琴聲宛如高山流水,令人心曠神怡,紫玉實在佩服啊!”

“公主過獎了。小人不過是一介草民,即便琴聲宛如高山流水,又有何用?”

“當然有用。琴聲悠揚,可以修身養性,難道不是麼?”

“公主說得有理,”韓重答道,“不過,除了吳王,誰還有興趣聽琴?隻怕是高山流水也難覓知音了。”

“公子忘了,紫玉不是次次前來聽公子彈琴麼?難道紫玉不配做公子的知音?”紫玉說完,臉上飛起兩朵紅暈。

其實,韓重對公主是一見鍾情,隻因為身份懸殊,所以從來不敢朝這方麵想。現在聽到公主近乎表白的語言,不禁激動得手足無措,結結巴巴地答道:“承蒙公主厚愛,韓重心……心裏不勝惶恐。公主願……願與韓重切磋琴技,韓重感激不盡,定當傾心而為。”吳宮的闕樓,就這樣成了兩人切磋琴技和幽會之地。

一天一天地過去,紫玉和韓重愛得難舍難分。但是,他們彼此都明白,由於身份的懸殊,吳王根本不可能同意這門婚事。為了能永遠與心愛的人生活在一起,紫玉和韓重商定:韓重北上齊魯遊學,等到功成名就後,立即回來向吳王提親。

韓重很快辭別了紫玉,為將來能與心上人長久廝守而打拚去了。紫玉依舊每天登高遠眺,心裏無數次地想象過心上人再次出現在大道的情形。然而,心上人沒有等到,卻等來一位吳國貴族公子前來提親。吳王夫差當即答應下這門親事,根本沒有想過要征求紫玉的意見。

婚姻大事畢竟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啊!盡管紫玉心中堅決不承認,表麵上卻又不敢違背父王的意思,她隻得望眼欲穿地盼著韓重早點功成名就,回來提親。時間一天天一月月地過去了。這邊,韓重一去便音訊全無;那邊,婚期又漸漸逼近。紫玉心急如焚,衣帶漸寬,最終積鬱成疾。一年後,紫玉在對韓重的無限思念與牽掛中病逝了。

吳王始終沒有弄明白,好端端的小女兒為何突然間病死。傷心之餘,他將愛女盛殮厚葬,以明珠白玉和紫玉生前最心愛的那把七弦琴陪葬。可憐的紫玉,死後依然眷戀著韓重。她的精靈幻化成一名美麗的女子。每當皓月當空時,她便抱著那把心愛的琴,坐在石岡邊靜靜彈奏,向遠方的人兒默默訴說心中的綿綿長恨與深深情意。那淒婉哀怨的琴聲,隨指尖的輕動流淌而出,流過石岡,飄過樹梢,穿過夜空,直令皓月黯然、杜鵑泣血。

韓重在齊魯遊學三年,終於功成名就。當他懷著激動的心情匆匆去吳宮探望紫玉時,才得知紫玉已經故去。這消息猶如晴天霹靂,擊得韓重當場昏死過去,蘇醒過來時,已是皓月當空的深夜。他從床上翻身而起,不顧家人的極力阻攔,執意前往紫玉的墳塋祭拜。

他踉踉蹌蹌地趕到紫玉墳前,隻見溪水潺潺,青草寂寂。他想起曾經臉帶嬌羞的心上人兒已經長眠於此,永遠不能再見,不禁悲從中來,放聲痛哭。在朦朧的淚光中,似乎有一位美麗的女子正向他款款走來。那女子懷抱七弦琴,麵帶嬌羞,眼神是那麼的熟悉和溫柔。韓重當即止住哭聲,站起身來,仔細打量女子。他發現,這女子正是他日思夜想的紫玉啊!

兩人相擁而泣,並排坐在石岡上互訴衷情。紫玉輕撥琴弦,悲傷的淚水和淒婉的歌聲伴著溪水靜靜流淌:“南山有鳥,北山張羅。鳥既高飛,羅將奈何!意欲從君,讒言恐多。悲結生疾,沒命荒壚。命之不造,冤如之何!羽族之長,名為鳳凰。一日失雄,三年感傷。雖有眾鳥,不為匹雙。故見鄙姿,逢君輝光,身遠心近,何當暫忘?”

唱完歌,紫玉悲切地說道:“公子,我如今已身在陰間,難以重返陽世,還請公子上我的墓室坐坐吧。”韓重沒有出聲。他心裏還是有些害怕,想:“縱使你我深情似海,但畢竟生死異路,我又怎麼敢進去呢?”

紫玉見他猶豫不決,不禁淚水漣漣:“紫玉深情感天動地,冥王特地準許幻化為精靈在石岡輕撥琴弦,隻等公子前來相見。如今既已見麵,紫玉就將前去冥王處報到!怕是今日一別,紫玉再無機會與公子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