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達回了超市,一吃上涼麵就把這事兒完全忘腦後了,那個笨賊似乎也沒了什麼動靜,這風平浪靜的狀態一直維持到晚上打烊。
李佳明下午沒出去忙“正事兒”,坐在櫃台後麵拿著手機充著電,邊玩邊跟蘇達聊天,一直優哉遊哉到晚飯點,忽然就消失蹤影了,蘇達估摸著,依照李佳明這尿性肯定又去網吧通宵了,故而接到老板打來詢問兒子行蹤的電話時,蘇達很堅定地說——不知道,沒注意。
便民超市一般開到晚上11點關門,不過基本到了8點多的時候,店裏就沒什麼客人了,工作人也隻剩下蘇達自己,11點整的時候,蘇達會把自己和超市裏的貨物一起鎖在店裏。
今天快關門的時候,李叔抱著鋪蓋卷來了,蘇達發現他另一邊眼圈也青了。
“這日子沒法過了!”李叔進來就嚷了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句,蘇達看他氣喘的牛粗,走路跟登台階一樣,一步一跺腳,跟隨時預備著要踹誰一跟頭似的,咣咣直衝小倉庫行進就知道沒好事兒,趕緊後退一步讓開道,謹防被盛怒下的李叔尥一蹶子。
蘇達知道李叔這人很摳,又好麵子,現在跟兒子鬧翻跑出來,是不可能舍得住日租,更不會拉下臉來主動跟家人講和,親戚家也不好意思叨擾,那這麼一看……,蘇達心裏一沉,李叔得有一陣子賴在自己這了。
果然如他所想,李叔占據了小倉庫裏唯一的小鋼絲床,鋪好鋪蓋扭頭就拽著蘇達訴苦,說自己兒子這個不孝,兒媳那個不敬,還說自己這一個星期不走了,但住也不是白住,蘇達的午飯他都包了。
蘇達跟聽念咒一樣聽著李叔絮絮叨叨的抱怨,聽得腦仁兒疼,一會兒一看表,同時為自己接下來一星期的生活默哀。
就在蘇達實在忍不住,要張口說點什麼打斷李叔時,超市裏忽然黑了。
李叔瞬間安靜下來,蘇達也沒反應過來,二人在黑暗中沉默了幾秒。
“保險壞了?”李叔的聲音在某個地方響起。
“不知道,我看看去,”蘇達眼睛很快適應了黑暗,趕緊抓住這個空當溜出去,省的李叔反應過來在抓住他念經。
蘇達對便民超市的裏裏外外都熟的不能再熟了,手電也沒拿,他直接從小倉庫的後門走出去,一路上烏漆墨黑,卻走得順順當當,不磕不碰。
這個街區還是老,電箱什麼的都是老式的,在超市後門的胡同裏,蘇達找到了老電箱。
電箱一般沒人碰,平時上麵都掛著一把破鎖頭,但今天,電箱門是半掩著的,蘇達詫異,誰沒事兒碰這個?正要走過去檢查,卻一腳踩上了個硬東西,低頭撿起來一看,是電箱上的那個破鎖頭,鎖舌斷了,鎖芯兒漏了出來。
蘇達當即就明白過來,這是有人砸爛的!再看老電箱,裏麵的閘全部被拉下來,蘇達剛要伸手把它們推回去,又發現閘的下麵,電線都是斷的,用手指挑起一根看看,電線的斷麵整齊平滑,是被剪斷的。
蘇達頓覺周圍氣氛不對,冷不丁的想起了中午買涼麵時,從後麵飛來的那塊磚頭。
蘇達想也沒想,按原路跑回了超市,推開超市與小倉庫鏈接的門便說;“李叔,你沒什麼事兒趕緊回家吧!電箱讓人給砸了。”
超市裏一片安靜,沒有任何聲音,也沒人應他,更沒有李叔的身影。
蘇達立刻停住腳步,站在了原地,身體沒動,眼珠卻是靈活的轉了一圈兒。
超市不大,但是堆得很滿,貨架擠擠挨挨的,上麵堆滿商品,把有限的空間隔出了無數個屏障,窗外的微弱燈光照進來,映出層層疊疊的剪影
“李叔?”蘇達又試探的招呼了一聲,依然沒人回應。
蘇達渾身開始起雞皮疙瘩,他下意識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全身的感覺敏銳了起來,每一個毛孔都好像收訊器,探索著空氣中的波動。
蘇達站了一會兒,輕飄飄的踏出了第一步。
在離大門最近的那排貨架後麵,有微弱的呼吸聲,不止那裏,靠近窗戶的地方,也有幾乎輕不可聞微響。
蘇達思考了片刻,無師自通的貓下腰,調動起兩條長腿,飛快繞過幾個貨架,悄無聲息的移動到了櫃台旁,然後,他看見了李叔。
李叔腦袋流著血,麵朝下的趴在地上。
“李叔!?”蘇達趕緊伸手把李叔翻過來,一手托著他的後腦,另一手張著五指,很無措的不知道是該順胸口還是拍臉;“李……李叔!?”
李叔傷的有點嚇人,額頭鼻子都是血,但好在沒蘇達想象的那麼重,李叔受到翻動後,便漸漸有了知覺,然後猛地戰栗了一下,艱難的睜開了眼睛。
蘇達稍微鬆了口氣兒,想要把李叔扶起來坐著,李叔卻顫微微地要掙紮,一把抓住蘇達的衣襟,惶恐道;“有……剛有賊來啦!!快……報警!報警!哎喲……他媽的下手真黑!還沒看清是誰!!哎喲一下子就悶上來了……。”
蘇達看李叔還有絮叨的力氣,知道這是真沒事兒了,舒了口氣剛要說話,不想李叔忽然住了嘴,眼睛瞪得牛大,麵色驚恐,直愣愣的看著蘇達的方向,哆哆嗦嗦道;“你……你……你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