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澈禦風而行,不過一盞茶功夫,便在那名小仙倌的指引下尋到了忘憂亭,亭中四位白頭老翁,晚風中須發飄飄。老君和壽星對弈,神色凝重如嶽,兩個都是手握棋子,半天不能決斷。福星和祿星觀戰,欲言不敢言,在一旁吹胡子瞪眼,顯是棋局到了極緊張關鍵時候。
驚澈進了涼亭,四位老神仙都恍然未覺,他不敢輕易攪擾,在一旁靜立等候。餘人見狀,更是不敢出聲。
等了許久,這一局總是不能結束,驚澈沉靜的麵容開始有些急促不安。水淩洛在榻中俯視棋局,倒是瞧得入神。驚澈側首低問道:“你可看出什麼來?這局棋幾時能完?”
水淩洛看得入迷,隻道:“還早。”
驚澈見她神情如醉如癡,忽然想起她記憶恢複,以“東海之靈”的磅礴信息,自然知曉許多旁門之術,想必於奕道也有涉及,便問道:“你可瞧出誰能取勝?”
水淩洛側首低聲道:“若是老君於上六路下四路布下一子,自毀西北角一小片棋子,則局勢立即明朗,穩贏不輸。”
驚澈一挑眉,似是不信,要知道棋藝之道,都是費盡心機以自保,哪有自殘一片的?但他等得焦急,心想:“洛兒若是說的不對,也不過是提前結束了這局棋,等了這麼久,不如打斷他們算了,不然這般磨磨嘰嘰下到什麼時候去?”
撚起一枚黑子,替老君擺在了水淩洛指示的方位。
老君正舉棋不定,忽見有人替自己布下一子,毀了西北角一片兵將,登時大急道:“哎呦哎呦!是誰?是誰?”橫眉怒目,一抬頭看到驚澈恭立一旁,叫道:“三殿下?是你到這裏淘氣來著?”
驚澈道:“老君伯伯,澈兒有事相求,已等候多時!”
老君瞪他一眼,道:“什麼要緊事,三殿下也不該頑皮壞了我們棋局,老夫本來還有五分贏的把握,這下給殿下攪得慘敗!罷了罷了!”揮手要推散棋盤了事,福星一把攔住他,欣喜叫道:“老君,你這是要贏啊!趕緊趕緊,趁勝追擊!追擊!”
老君一愣,定睛一看,果然,西北角雖然毀了一小片棋子,可整個局勢大變,黑子排兵布將豁然開朗,中間露出一條小道,直可衝殺進白子垓心。他又驚又喜,嘿嘿大笑兩聲,連忙舉起黑子,要趁勝追擊。
此時壽星祿星也早已瞧明白形勢,白子顯然大勢已去,隻有引頸就戮。壽星氣極,吹著白胡子叫道:“不行不行!這局不算!都是三殿下替你挽回頹勢,這個不算數!咱們重新來過!”抬手幾把,掀亂了棋盤。
老君伸手阻攔,也沒攔得住,見壽星氣急敗壞,指著他哈哈嘲笑道:“你瞧你,就這點氣量!”
壽星不理老君,回首抱怨驚澈道:“殿下在滄海明珠山學藝,沒想到棋藝也精湛至此,隻是小老兒們對弈,殿下沒得來攪和什麼?消遣老夫麼?”
驚澈向壽星半施一禮,道:“壽星伯伯莫怪,澈兒找老君伯伯有要緊事,苦等良久,始終不見你們搭理,這才無奈驚擾!”
李慕泓上前向老君笑道:“伯父,三殿下確實有要事尋你,我們一路找你找到這裏,在風中站了這麼久,你就暫停一會兒,聽三殿下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