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周將那封信送來的時候,他告訴我,落霞山上的那處宅子,已經空了!婢女已經全部被遣散,連她自己,也沒了人影。
無數次逼著自己平靜的心,在那一刻,還是針紮一般,刺了一下。有血從那小孔裏冒出攢成一個血珠,險險的掛在那裏,幾欲掉落。於是我動也不敢動,生怕那血珠掉落之後,之於我,將是不可承受的痛!
我苦笑,這種感覺,已經很久不曾光臨於我了。自從成了攝政王,我每天要照顧著這裏的一切。我拚命讓自己繁忙,讓自己處理所有的國家大事,隻為可以,讓腦子不能停歇,不能去想,那個落霞山上此刻正孤獨卻再也不需要我安慰的人。
想到這裏,乾德殿上的陰冷溫度禁不住讓我瑟縮了一下。
乾德殿其實很冷,我甚至不敢歎息,因為隻要一歎息,那幽明的空曠便會將你的聲音擴大無數倍,然後,就會有無數聲歎息疊加而至,一聲蓋過一聲,將你淹沒在自己的歎息中。
所以,我漸漸學會了,隻坐在這裏,靜靜的批著奏折。
還記得那日,我說,我願做她的哥哥。可真做成了哥哥,我卻發現,我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豁達。
還是會痛,還是會難過,還是會忍不住牽掛,當腦中哪怕是有一刻的停歇時,她快樂的笑聲就會穿透一切阻礙跑了出來,像個精靈一般在我腦海裏環繞。
我會想起她她明媚的笑容,想起她快樂的大笑,還有她躲在我懷裏時偶爾的俏皮,偎在我胸前時不經意展露的柔順,一幕一幕,一瞬接一瞬,讓我目不暇接,卻又甜蜜非常。
我曾經告訴她,夠了,擁有她的這段時間,對我來說,已經夠長了,我,已知足!
所以,這些回憶,對我來說,就成了快樂的源泉。我會在累了的時候將它們從腦海裏翻出來,一頁頁掀過,每一頁都印記著我與她的曾經。無論傷心還是快樂,隻要是和她在一起的回憶,對我來說,就是瑰寶,世間獨一無二的瑰寶!
可是現在,她卻留書一封告訴我,她走了!
是什麼原因,讓她連漠天離的墓都不要,連一聲招呼都沒有,直接留書一封走了?
顫著手指打開那封書信,熟悉的容憐體,竟然帶著清麗的快樂!
笑容忍不住浮上嘴角,為她這洋溢於字裏行間的快樂。
她終於快樂了嗎?是想通了,還是覺得應該放開了?
可是當那信的內容映入眼簾時,那勾起的笑容,卻換成了苦澀。
原來,所有能讓卿想容改變的,這世間,隻不過是那三個字,那就是——漠天離!
他竟然重生了,已經見識過她重生的我,並沒有覺得這有多不可思議,但是心頭在替她高興之後,還是忍不住,浮上了一絲,小小的失落。
那個人,這輩子,終將,不可能再屬於我了!
一眼回眸,塵緣遇了誰;
一番塵緣,相思寄了誰;
一種相思,紅塵逝了誰;
一抹紅塵,天涯傷了誰。
這輩子,都將孤獨一生,可是如果我再見到她,我一定會告訴她,這樣的孤獨,我裴慕非,從不後悔!
是一段舊夢,斷盡金爐小篆香,盡日思量。而我獨自佇立在萬人中央,凝睇你的方向,蛾眉這樣短,而天涯,已那般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