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昭容自從賣身之時,多承樹春當了移墨珠,周全她救了父親出監。昭容感激在心,過意不去,描柳樹春圖像,朝夕焚香禮拜。這一時馬孝侯急急回家,說道:“不好了。”
昭容忙問道:“爹爹為何這般光景?什麼不好?”
馬孝侯道:“殺死花瓊,就是柳樹春,算來他是我大恩之人,今日收禁在監,無計可救。我聞此言,嚇得膽戰心驚,至今手足還是冰冷的。”
昭容聽見此言,驚得冷汗淋漓,叫聲:“爹爹,女兒想來,柳樹春英雄豪傑之士,斷然絕無此事。一定其中必有什麼隱情,被人誣陷是實。”
馬孝侯道:“待我明日再打聽便了。”
且說柳太太次日到了嘉興,坐著小轎,使女跟隨,一直來到衙門宅口。衙役連忙入內報知,魏老爺夫妻聞言,心中疑惑柳樹春已自回家了,為何他母親又來?其中必有緣故。即吩咐衙役,犯人的母親,不要說請字,隻說喚她進來。衙役答應一聲,宅門大開道:“老爺喚太太進來。”
馬孝侯是日在衙內,打聽消息,見此光景,大怒道:“堂堂一品太夫人,如此輕慢,是何道理?”
柳興見他不平之意,即問說:“老相公尊姓大名?”
馬孝侯應道:“我家在巡樓居住,姓馬名孝侯,你相公是我大恩之人。豈知遭此大難,我因放心不下,故來此打聽。”
柳興心中方曉此人就是馬昭容的父親,當下柳太太含悲而行,魏老爺躲在書房,江氏夫人出外迎接進入內堂,施禮坐定,柳太太含淚道:“小兒有事在監,老身獨此單傳,還望從寬,求懇老爺見憐,使我母子能得相逢,感恩不荊”江氏觸動心事,亦覺慘然下淚。即屏退丫環後,將兒子魏光代監之事細說一遍。”
太太若不信,回府便知,令公子必然到家了。”
柳太太道:“原來如此,使我倍加傷心。可憐令公子為此不肖之兒代累。”
江氏又叮囑道:“太太這件事情幹係非小,隻好你我曉得。”
柳太太點首稱是,隻是滿腹猜疑,據她這般說,為何不見我兒回家?隻得起身告辭。江氏送出外邊方別。柳太太假意把羅帕拭淚,正要上轎,隻見馬孝侯深深揖道:“請太太寒門小敘,待小女權奉一杯茶罷。”
柳太太忙問柳興,這位何人。柳興便把前情說知,太太方才心中明白道:“既如此,坐定一刻便了。”
馬孝侯連忙向前引來到家,昭容母女二人雙雙迎接,見禮坐定待茶畢。老娘娘便說起春間多謝公子恩德贈銀之事,又道:“太太已來到嘉興,令公子不能見麵,難道罷了不成麼?”
柳太太假意拭淚說:“這不肖做下的事,不是官府作難他,如今也沒奈何。隻是空了跋涉往返。”
老娘娘道:“太太且免憂煩!若回家去,慢慢調停便了。”
馬昭容在旁聽見此話,呆看無言。看官聽說,馬昭容不能究問,乃是年輕女流,下文自有交代。柳太太巴不得立刻到家,隻得再飲一杯茶,抽身告辭。馬孝侯夫妻母女送出門外,太太上轎下船。直抵杭州,來到家中,哪曉得還未見樹春之麵。心中疑惑,便將江氏所說代監之事,與柳興說知。為何這畜生尚未回家?柳興應道:“以小男想來,世間哪有這般好人?他無非花言巧語哄騙,決無此事。到不如開船再去嘉興,與他理論。”
柳太太道:“以我看來,江氏所說是真,不是虛言模樣。”
柳興怨道:“多是大爺自己不好。在家樂得逍遙,尋訪什麼印然和尚?致了大禍臨身!如今便要怎樣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