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剛剛過了沒幾日,夜間落了幾場雨,驟然間就涼了下來。
謝鬆頭一次在外過中秋,抱著劍坐在院子裏看月亮發呆。一邊的桌上還擺著陸沉璧遣人送來的幾個月餅,他看了兩眼,倒也沒動。
長嘯一早便被陸沉璧身邊那個叫秦霜的婢女送了回來,謝鬆倒也不避諱,當著她的麵將長嘯檢查了一遍,這才對那婢女道了聲謝。
卻沒想到秦霜先同他說了話:“莊主從小被老太太養大,性格難免驕縱了些,還請謝大俠多擔待。”
謝鬆不知道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陸沉璧驕不驕縱他不知道,但是這位劍霞山莊少當家的脾氣陰晴不定倒是眾人周知。
“陸莊主能收留在下,謝某已經是感謝至極,勿敢多言。”
那秦霜笑了一聲又看了謝鬆一眼,這才告辭。
第二日晨起,謝鬆一掀開被子便覺得天氣涼了不少。等到他一打開門,便見著幾個丫頭小廝端著東西站在門口。
“莊主讓小的們給謝大俠添置點東西。”領頭的小廝說完,也不等謝鬆答應,便帶著人進了門。
謝鬆隻穿了件中衣在身上,連洗漱也未。他幾時見過這個架勢,一下愣在了門口。
這時又分了幾個丫頭捧著衣服過來伺候他穿衣,謝鬆反應過來,連連道:“不必了,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謝鬆從前在天劍門的時候,什麼事情基本上都是親力親為,哪裏比的劍霞山莊這個排場。
謝鬆這樣一個赤腳佬突然進了金銀窩,一時手足無措,小心避著身邊的婢女,臉都紅了。
一早鬧騰了一會,等著那些下人收拾完的時候,房間裏多了許多擺件,窗前榻上也鋪上了厚毯。而謝鬆身上也穿著了新趕製出來的袍子。
這修養了幾日,玉石藍顏色的外衫一上身,襯的謝鬆麵色白了點,一雙眼睛黑亮似墨,不像前幾日那樣灰頭土臉。
臨走時丫頭說了一句:“過幾日有客人來,莊主叫小的囉嗦一句,請謝大俠注意身體,千事萬事都要從頭慢慢謀劃才行。”
謝鬆關門的手一頓,半晌才道:“替我謝謝陸莊主了。”
果然過不了幾日,便來了秦霜傳話過來,說是請謝鬆過去一趟。
想了想,謝鬆還是帶著自己那把長嘯一起過去,等到了門口的時候,陸沉璧又叫他等一等。
陸沉璧書房的門未關緊,裏麵一些聲音傳了出來。
謝鬆抱著劍坐在外麵眼觀鼻,鼻觀心,一副閑事勿擾的樣子。卻還是難免聽了一些去,不外乎是天劍門,叛徒謝鬆這些。
逃亡一路這樣的話謝鬆聽多了,還有更難聽的也聽過,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他隻是奇怪的裏麵的人總是在提老太太。
劍霞山莊的老太太謝鬆是知道的,前些年劍霞山莊也遭過難,有人說陸家練了邪功,人人得而誅之。一時間江湖上聞陸而動,陸家幾百口人差點被殺了個幹淨。
謝鬆想著要不是陸家人口凋零,也輪不到陸沉璧一個癱子來坐這個位置。
而也是陸家人快要死完的時候,陸家老太太練了一身厲害功法,帶著剩下的陸家人殺了回去。雖然最後也將當年害陸家造禍的人拎了出來,砍了頭掛在劍霞山莊門口示眾,但是陸家終究也是元氣大傷。
這位陸家老太太年輕的時候同謝鬆的一位師公定過親,最後那位師公叛出天劍門,為救陸家老太太而死。老太太也這麼多年沒有另嫁,一直以那位師公未亡人的身份自居。
謝鬆這次能活著尋到劍霞山莊這樣一處庇護,也不過是依仗這位老太太而已。
“謝大俠,莊主叫你進去呢。”
謝鬆抱著劍起身,推開那扇未關緊的門走了進去。鋪麵來一陣暖風,夾帶著淡淡的香味,謝鬆下意識皺了皺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