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燒著的銀炭發出劈啪響的聲音,窗戶外麵的陽光照進來,投在鋪滿宣紙的桌麵上。
陸沉璧剛剛睡了一覺起來,又被這太陽一照。整個人都懶懶的,靠在輪椅的背上。他頭上的發冠早就被拆了去,隻用一根發繩束著發,身上穿著一件紅色外袍,隻不是白日裏上繡金線的件。
一名身著黑衣的男子跪在地上。陸沉璧瞧了他一眼,手拿著筆在紙上隨便圖畫著,隨口問:“天下當鋪皇商那麼多,要找根簪子來我這裏幹什麼?”
那黑衣男子答道:“官家的意思是平日裏讓我們留心著,一發現了就買下來。”
“把我們劍霞山莊當成什麼地方了。”陸沉璧皺起眉將筆一扔,筆上的墨一下濺在了他白色的衣袖上。
“嘖。”陸沉璧不耐煩地甩了甩袖子,衝著地上的人道:“就說是找簪子,也得要給個樣子吧,去問什麼樣子,你再布置人下去留意著,找到了送過去就是。”
地上的人應了一聲,又道:“前兩天候相爺來了信,問您是不是在京中過年。”
候相爺?陸沉璧聽到這個稱呼笑了一聲:“如今他也已經是相爺了。你回信給他,就說我今年我在京中過年,改日定當登門拜訪。”
說完陸沉璧又頓了一下,囑咐一定是要他親自去回。
那人得了令下去,剛剛開門準備走,便又被叫住。
“影三,我記得你上次說,你去天劍門的時候,那些死人的佩劍都被折斷了?”陸沉璧在紙上點了點,抬眼看他。
影三點頭,補充道:“切口整齊,像是被人砍的。”
陸沉璧點點頭,問:“還有別的奇怪的地方嗎?”
“沒……沒有了。”影三被問得心裏打鼓,之前便被莊主這樣問過一次,當時也實在想不起來有什麼奇怪的,更不用論現在了。
“你下去吧。記得簪子的樣子問到了給我也送一份過來。”
影三出去了,房間裏又安靜了下來。陸沉璧將筆掛在一邊,伸手進筆洗裏麵弄了點清水,想將袖子上的墨點揉了去。
那幾個墨點子原本還是小小,但被陸沉璧一揉,那點子黑色暈開了。手稍微拿遠一看倒是比開始更加明顯。
陸沉璧心想著要是讓老太太知道,少不得又要笑自己是沒長大的花貓,墨水也要玩在身上。加上秦霜知道了,更是要長籲短歎一番。
心裏一陣氣短,陸沉璧揉了揉膝蓋,手撐在桌子上慢慢站了起來。膝蓋上傳來一陣刺麻,腿還有些發抖。等他緩了一會,這才扶著桌麵一點一點挪起小步子來。
適應了一會,步子便稍微大了一點。
但才走了幾步,陸沉璧便已經感覺力氣用盡,正準備挪回輪椅旁去。便聽見外麵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心裏一急,手上也脫了力,一下摔在了地上。
謝鬆剛剛從擂台上麵下來,暗紅的勁裝上還有著血點。胸腔裏的心髒還猛跳著,呼吸還有點急。等到了陸沉璧的書房外,卻停了下來,整理了一下衣服準備敲門,便聽見裏麵傳來一陣東西倒在地上的碰撞聲。
謝鬆心裏一跳,一下推開門。便見陸沉璧趴在地毯上,輪椅也倒在了他旁邊。
“有沒有事!”謝鬆趕快走過去將陸沉璧抱起來。
陸沉璧抓著他肩膀喊:“別動別動!疼!”
謝鬆一下不敢動了,他小心問:“是摔著哪裏了?好好的怎麼一下摔著了。”
“閉嘴!”陸沉璧咬牙,總不能說是因為你的腳步聲,嚇著自己才摔了。他伸手猛地扯了一下謝鬆的頭發,恨聲道:“哪裏都疼!”
剛剛一下摔下來,也不知是怎麼個姿勢,陸沉璧將手和屁股都狠狠摔了一下。現在隻覺得自己的屁股火辣辣得疼,手也像扭了一下。
謝鬆立即不出聲了,小心抱著陸沉璧往一邊的軟榻上挪。
陸沉璧覺得手疼的厲害,不自覺地用力拉扯謝鬆的頭發。謝鬆被他扯得頭皮疼,但也不做聲,隻是抱著他的動作更小心了點。
待他把陸沉璧放到床上,這才鬆了一口氣。又問:“怎麼一下摔倒了,是不是那個輪椅壞掉了。”
“沒有壞,你去扶起來。”陸沉璧輕輕將自己衣袖挽了起來,看著手肘的地方已經發紅,估計過會就青了。輕輕碰了一下,就疼得吸氣。
謝鬆將輪椅檢查了一下,發現並無損壞的地方。剛剛準備告訴陸沉璧,就聽見他吸冷氣的聲音。聞聲望去發現他手肘上紅了一大片。
這位養尊處優的少莊主天生皮膚就白,加上又腿腳不便出門,這摔了一跤產生的紅在白皮膚上顯得格外刺眼。
謝鬆輕輕抬著他的手,在旁邊按了按,問:“這裏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