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時候,陸婉遣了丫鬟過來叫著陸沉璧過去吃飯,原以為會瞧著謝鬆也跟著過來,沒想到竟然是陸沉璧一人過來的。
陸五太太他們都在,就連陸九也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過麵色依舊有些發白。秦霜將自己身邊的凳子撤下去一個,親手推著陸沉璧到了桌邊。
陸莊主坐在桌子前,瞄了一眼圓桌上的菜,見著是少有的清淡菜色,又看這桌邊眾人的架勢,心頭摸不定陸老太太這次又是要唱哪出戲。
他挑了挑眉問道:“今日是怎麼了,菜這麼清淡?”
陸婉坐在主座上,看了孫兒一眼,哼聲道:“就是弄了一桌子的燕翅鮑你也吃不得,現下一家子人陪著你吃簡單點,倒是你先不樂意了。”
陸五太太知曉這次陸九能找回來陸沉璧吃了些虧,雖然他是陸老太太順手從路邊撿回來的,但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現下又曉得他雙腿徹底癱了,心裏又是歉疚又是心疼。
“等六兒腿上的傷好了,想吃什麼五奶奶便給你去做。如今暫且先忍忍。”
先是被陸老太太嗆了,又聽見五奶奶這樣說,陸沉璧麵色有些尷尬。他倒是什麼也沒多想,就是問上一句,也不知陸家人有這麼大的反應。
秦霜見這幅樣子,便挽了袖子給陸沉璧盛了碗湯。帶著調羹的瓷碗被擱得一響,隻聽她輕聲斥道:“自己不忌口心疼自己,倒是我們操心了又要怪多事。現下謝鬆不在,沒人寵你的壞脾氣。”
陸沉璧尷尬笑了一聲:“我真就是問一句,沒有別的意思。”
他現在從一個半癱子成了一個真癱子,倒是家裏人不嫌棄就慶幸了,哪裏還來的心思擺譜發脾氣。伸手拉了拉秦霜的衣袖,見她看過來的臉上眼睛還有點腫,若是方才心裏憋的一點氣,現在也散沒了。
陸婉動了筷,剩下的人才跟著開始動筷。
隻是不過吃了兩口,陸婉倒是忍不住問了:“怎麼不見謝鬆人?白日裏還抱著不肯撒手,現在怎麼舍得讓你一個人來吃飯?”
陸沉璧被她說的臉一紅,道:“他……他還有些事情沒弄完,現下出去處理了。”
“這樣。”陸婉點了點頭,倒是沒有在這件事上繼續追問下去,她喝了口湯,又道:“今年你的加冠怕是要在莊子裏做了,京中的事情處理完,我們就回去。”
陸沉璧應了一聲,他本也不想在京城中多待,省得惹皇帝忌憚注意,想走都走不了,到時候就遲了。隻是謝鬆到時候肯定是要帶著苻陶先回天劍門一趟的,到時候自己跟著過去,一去一來路上顛簸,加冠禮的時間怕是要往後推些。
他正欲說話,便見陸老太太看了過來。
陸婉:“我曉得你心裏想些什麼,謝鬆要帶著人回天劍門我沒意見,但是你不可以去。身子骨本就不好,現下傷也未痊愈,路上顛簸他皮糙肉厚受得住,你可受不住。”
“可是……”
感覺到秦霜在下麵拉了自己一下,陸沉璧頓了頓,後麵的話也未說出口。
陸婉見他麵上不甚開心,歎了口氣,軟了些聲音道:“也不是不準你跟著謝鬆回去,等著你身體好了你跟著他去哪裏,我也是懶得攔的。隻是你也體諒祖母些,乖乖待著等傷養好了,你們兩人的事情我也不再過問了。”
陸老太太的話說到了這個地步,陸沉璧也不好再反駁。沉默著吃完一頓飯,他又被陸老太太留了下來。
房間裏燃著香,陸沉璧聞了聞,發現不是陸老太太平日點的那種。
“今日祖母怎麼連香也換了?”陸沉璧問。
陸婉笑了一聲,搖頭道:“你鼻子倒還是靈。”她抬頭看了看香爐,沉聲說:“那是你祖父喜歡的香,今日是他生辰,我想著便叫人點上了。”
這位祖父陸沉璧沒見過,陸婉在他麵前提起也少。他聽著點了點頭,看了眼陸婉的臉色才小心道:“今日祖母不要難過。”
陸婉眼看著香爐出聲:“沒有什麼好難過的,隻是過去這麼多年,心裏想的厲害。”
她轉回頭,看著陸沉璧又道:“今日留你下來也不是別的事情,過兩日我們回莊子裏,等著你加冠禮過了,我便出去一段時間,等著你哪日結親了我再回來。”
“出去這麼久做什麼?”陸沉璧皺著眉頭問,心想是不是她看不過自己同謝鬆在一起,索性一走了之,眼不見心不煩。
他心頭想著,便小聲道:“祖母要是不喜歡,我同他出去住也行的。”
“想些什麼呢?”陸婉伸手在他額頭上一拍,笑道:“我不過是趁著我還能走的時候,四處看看。現在你才是劍霞山莊的莊主,莊主住在外麵,小心叫外人笑話。”
陸沉璧抿了抿嘴,往陸婉那邊靠了靠:“孫兒不想祖母一人在外,這次讓影衛跟著好不好?我隻叫他們遠遠跟著,不會打擾祖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