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祁和敖歡說話向來如此。劍略卻不知原委,不知這不過是要順他的杆子爬:“你就那麼想幹?”柳祁悻悻答道:“不然我要你幹嘛?談情說愛嗎?”然後,柳祁的雙手還捆著,覺得不適,便又撒嬌道:“行了,快給我解綁吧。我還要摸摸你那身腱子肉呢!”
那一身腱子肉,就是敖歡的標識了。不僅是從來貪戀男色的柳祁,連那劍略也都不得不對此印象深刻。
敖歡在獵場或鬥場時,也不時會赤膊上陣,陽光能在他肉`體上停留出凹凸的光影。當然,劍略不可能對敖歡這身肉有什麼想法……但他也不曾想過自己的伴侶會對這身腱子肉有那麼大的想法。
“你是不是……”劍略遲疑問,“貪戀我的皮肉而已……”他心頭或許盼望一個肯定的回答。
柳祁噗嗤一笑:“你說什麼?”
劍略自覺問得太蠢。又就算柳祁真的隻是貪他的一身皮肉,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地說出來,尤其還是在此情此景。
柳祁低聲說:“你真的是憋壞了吧,把腦子也憋出病來了。”
說著,柳祁伸手去解劍略身上厚重的衣物,劍略剛想阻止他,又聽見柳祁壓著的低聲音:“唉呀……求你千萬別跟略兒學得這些……”劍略一下愣住:“這些什麼?”柳祁笑了:“這些拖泥帶水、這些欲說還休……這些專愛糾結無用的細節。”劍略還是頭回被柳祁直指性格缺陷,既難過又有些惱怒:“這些都是為了你!”說著,劍略又辯解起來:“他在外頭從不這樣!否則怎麼過的來?”柳祁淡淡說:“他在外頭什麼樣子,和我什麼關係?”
劍略一怔,已被解開外套了。那柳祁雙手被捆,確實不太方便,好不容易才扯掉幾根綁帶,又說:“快點!幹脆些吧!你這樣子的不肯浪起來,我還不如找略兒呢!”
劍略憋了一晚上的氣,這一刻終於被一句“不如”給引爆了。
劈裏啪啦!
窗外的雨勢一下子暴烈起來,寒意從糊紙的小窗透徹滿屋,劍略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就是那麼一下,劍略溫熱的身軀卻離開了,他轉過頭去,點燃了那盞燈,屋內驟然從黑暗變得有光,柳祁不自覺地眯起眼睛,看著劍略忽明忽暗的臉孔。
柳祁神情仍是慵懶的:“不幹了?”
“騷`貨。”劍略低啞的聲音,說出這兩個字,好像是批判一樣。
柳祁並不介意,笑了:“你個浪貨。”
劍略的蓑衣半敞著,露出半邊的胸膛,仍可見胸口分明的線條隱入衣物之中。柳祁食指大動,卻又不肯再進一步了。劍略卻解下了腰間的佩劍,拔下劍的一刻,可見這幽暗的室內,寒光一閃,染過鮮血的劍鋒自有它的威勢,柳祁一時也感到威脅。更大的威脅是當劍鋒擱在他的脖子上時——柳祁的腰很細,脖子也不粗,且和那腰身一樣頎長而雪白,很有些風花雪月的意思。適合去親吻,重重吮`吸,會輕易留下印子,因為皮肉太細了,隻怕那劍鋒輕輕劃,能叫他頓時血濺五步。
“敖歡”的反常叫柳祁摸不著頭腦,若是平時,他顯然不會受到觸動。可今天一切都顯得怪異,柳祁不肯掉以輕心,心中不由得警戒起來,但臉上還是慣常的微笑:“嗯……難道還在因為那個巧官的事生氣?可又不像。”劍略答:“怎麼不像了?我就是個大醋壇子。”那話好笑,可語音是出奇的冰冷,柳祁背脊涼了一截:“你難道吃略兒的醋麼?”劍略卻說:“我受夠了,你若不肯離開他,我就殺了你,現在,馬上。”劍略的話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聲聲撞在柳祁的耳裏,震得他頭腦一陣發昏:“你瘋了!你說了,從不與他爭的。”劍略冷笑:“我不爭,我叫你過來。你肯麼?他能給你什麼?什麼都沒!殿前司的官職是我給你謀的,他天天的就想著困你在後院裏,像你從前對他那樣。你放心,他那邊我已經處理好了,隻要你跟我,榮華富貴、福祿雙全,沒有不可能的。你也知道,走遍這三危,都沒一個人能像敖歡一樣,能給你如此穩妥的保證。”柳祁一時心神大亂:“你真是瘋了,略兒不會答應的。除非你叫他死。”劍略的劍尖不覺一顫,竟有些感慨:祁兒還是懂得我的。可那劍略很快又怒上心頭:他就是懂我,才那樣玩弄我、拿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