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原本就是殘忍的,對他說,對她也是。
他生活在一個冷冰冰的世界,沒有陽光,沒有溫暖,人的一生,不應該有一個太過明確的目標——如果那個目標是極端的,而他恰好一直為了一個極端的目標努力著。
可此時的他卻偶然間在意起另一個人的身體溫度起來,似乎很可笑啊,不是嗎......
她生活在一個黑暗的時間,可她卻每一天都想象自己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即使陽光也無法讓她身體的冰冷升溫。裹著被子,蜷緊了身體,心裏堆滿了思念,她心裏的陽光還會一直在嗎?
*
次日,喻之德的出殯日。
還是他,鍾離睿昊,從醫院接喻白語去墓地。
他到的時候她已經準備好等在那裏了,那身黑色的長衣長褲裹著她卻更加映襯了她蒼白的臉,然後他注意到了她手中的那根筆直的盲杖,雖然它並未敲擊地麵,可他卻莫名其妙的感覺這盲杖敲擊的是他的心——每見她一次,他就要提醒自己一次,她是個瞎子!她什麼也看不見!
他需要多久才能接受和適應這個事實?
“在我麵前最好把你的盲杖收起來。”這是他冷漠的命令,沒有理由,隻是命令。
“沒有它,我無法正常走路,你要知道——”她欲言又止,為什麼?為什麼對著他,她說不出口了?‘我什麼也看不見!’這不是一句很簡單的話嗎?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到處亂撞的!”他不客氣的奪過她手中的盲杖,還好,是很高級的折疊式,收起來之後甚至可以裝在包包裏——
其實他的想法是很荒謬的,他認為,隻要她的手裏沒有這個東西,隻要她有人指引著走,沒有人會發現她是看不見的!換言之,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身邊的女人是個瞎子!
他到底是想騙別人,還是想騙自己?
如果鍾離睿昊是想騙別人,此時,或許他是成功的。
當他的左手將她的右手緊握,他感覺到的是刺骨的冷,那冷甚至由手心直入他心髒。
他的未婚妻喻白語站在他身旁,跟著他的步子不急不徐的走著,沒有人能看到任何破綻——如果你不曾知道喻白語是盲女的事實。
“昨晚你一直沒有睡著嗎?”莫名其妙的,他覺得這冰冷和睡眠有關係。
喻白語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好,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有些無措——為什麼他要突然握緊自己的手?為什麼他的左手如此溫暖,就好象一個小火爐貼在自己的右手上?
“我問你話,為什麼不回答?有問題的是你的眼睛,你不要告訴我那的耳朵也不好使!”他看起來有些急躁,情不自禁的加大了握緊她手的力度。
那一瞬間真的有點痛,不過她能忍,因為越是痛也意味著越是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