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呆瓜小呆瓜，你快看啊！”剛剛十歲的君君莫輕，已經比君戀塵高出了許多，亮晶晶的眼眸盛滿了笑意，胖乎乎的手捏著蚱蜢的兩條腿，那蚱蜢或許是難受，或許是失了平衡，身子一前一後地如同蹺蹺板似地動著：“小蚱蜢，著新裳，點著腦袋學拜堂……”脆脆的童音帶著些許的討好，在耳邊柔柔響起。
君戀塵靜靜地寫著文章，看也不看：“放了它吧。”
“好啊！不過……”君君莫輕笑嘻嘻地湊到他臉上，清脆地親了一下，見君戀塵漆黑的眼珠被長長地睫毛半掩著看了過來，潔白的臉盤沒有一絲的瑕疵，不由扯起袖子擦擦自己髒兮兮的臉：“小呆瓜，先生罰我抄書呢，幫幫我，好不好？”
說罷，示威般舉起那隻可憐巴巴地蚱蜢，那蚱蜢擺動著長長的翠綠而纖長的胡須，兩隻小眼鑲嵌在硬硬的腦袋上，盈盈地望著這個仙童般的人兒，似乎也在哀求。
“你說我對你好不好？好不好嘛？”君莫笑撒嬌般蹭了上來，軟軟地求道。
他在說，好不好？
“好不好？”
袖子被拉了拉，眼前的場景迅速消失，君戀塵閉了閉眼，心裏絲絲抽痛，再睜開，又是嫻雅淡韻的模樣：“好。”
為什麼不好，自從我來到這裏，你是對我最好的。
“謝謝夫子。”趙明月鬆開拉住他的手，紅了臉，快速瞟了眼東方麟又手足無措地站在君戀塵的麵前，低了頭不敢去看：“我會盡快收將夫子住的地方收拾出來的。”
屋子？什麼屋子？君戀塵滿臉黑線，為自己剛剛刹那的走神而懊惱。
“夫子剛剛答應，從今天起住在學院的。”東方麟不急不緩地重複了遍，滿臉的洋洋得意：“至於夫子家裏的那些雜活兒，趙明月會去幫著做，還有，有求醫問藥的，也會帶到學院來，夫子空閑的時候可以給看看，寶寶每隔三天，趙明月會接到學院一次。”
這些話不痛不癢，但是卻將對方所有可以拒絕的理由都輕輕化掉，君戀塵心裏又是一跳，看來，這個東方麟速度蠻快的，心思倒也慎密，是個做官的料，當下抬了抬眼，淡淡地說出一個字：“嗯。”
背後，趙明月被東方麟一瞪，縮了縮肩膀低了頭下去。
“趙兄，”東方麟笑嘻嘻地搭著他的肩，趙明月一個激靈，往後小小地退了一步，被東方麟突然加重的手擒住，半分都動彈不得，立刻乖乖地站好，因為一旦反抗，會有更多的苦頭等著他。
見他敢看自己，東方麟抬起他的下巴，將他的頭轉到一邊，指指旁邊的一棵大樹，那是棵老樹，剛剛發出新葉，綠得讓人眼睛都舒服得眯了起來，巨大的樹冠下，一個新鑄成的鳥窩，透過蒼勁的枝條出現在眾人的眼前，趙明月眼睛一亮，又快速地低下頭去，東方麟看看周圍的幾人，遞過一個警告的眼神，壞壞地勾起一邊的唇角，笑：“那上麵，不知道會不會有鳥蛋。”
王空汀吃飽喝足，響亮地打了個嗝兒，摸摸泛起酒紅的臉，搖頭離開，而趙明月乘著東方麟手放下，趕緊低著頭跟上，身後，東方麟捏著下巴，笑得開心，另一位少年看看那鳥窩，碰碰他的手，見他嫌惡地抖抖袖子，立刻在自己臉上堆起討好的笑：“東方兄，你說他會去麼？”
“會的。”東方麟就是這樣，他可以主動地去碰別人，卻不喜歡別人碰他，當下鄙夷地看了那位少年一眼，胸有成竹地將目光轉向鳥窩，風兒一吹，鳥窩上有幾根野草在春風中蕩漾。
又到了晚飯時間，趙明月避開眾人回到宿舍，在一排的通鋪的最裏麵，有一床被子洗得幾乎看不出顏色，上麵打著幾個針腳拙劣的補丁，他爬上去，手伸到被子裏，立刻白了臉－－－－什麼都沒有？再仔細地摸摸，還是沒有，於是急了，擦擦額頭的汗珠，坐在床邊喘了幾口氣，幹脆將被子打開，仔細地找，還是沒有！那個洗得同樣發白的布包，那些已經長出白毛的窩頭，沒有了！他渾身都沒了力氣，順著床腳溜到地上，誰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