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他已經非常小心地不得罪任何人，知道東方麟討厭他，便盡量地在他眼前出現，可這些人，還是不放過他，難道，真的要將他趕出書院，徹底地將他往絕路上逼麼？
“趙明月。”淡淡的聲音，如同清涼的山泉，清澈得毫無雜質。
趙明月急忙在臉上抹了把，濕濕涼涼的感覺滿手都是，趙明月起身，漲紅著臉彈彈身上的灰塵，將自己的衣襟扯了又扯，被最崇拜的人看到自己正坐在地上哭泣，多少都是緊張的。
君戀塵的目光並未在他臉上多作停留，走過去，捏了捏他硬邦邦的被褥，回頭溫和地笑道：“你師母來了。”說罷，不等看到對方驚訝的目光，舉步往外走去，趙明月隻好急急地跟上。
君戀塵還是走向“聽風亭”，遠遠地，看見一抹鵝黃的身影，嬌俏俏地迎風而立，見了兩人，老早就露出兩個小虎牙笑，顯得率真可愛。
“父親！”她懷裏的小孩兒跳了了下來，跌跌撞撞地往下衝，君戀塵低呼一聲，身形一閃，等趙明月看清楚時，他已經站在女子身邊，用白玉般的額頭，頂得那個孩子咯咯地笑。
旁邊的女子，婷婷嫋嫋都道了個萬福，見趙明月慌亂地回著禮，掩了嘴，“吃吃”地笑，亮晶晶的眼睛，在他身上打量著，看得他渾身的不自在，女子放下手，點了點頭：“怪不得小公子帶話讓我多預備一個人的飯菜。”
到了現在，女子也沒說她是誰，趙明月不好冒昧，求救般望向君戀塵，而君戀塵者自顧自地抱著那孩子坐下，看都沒看過來，趙明月喃喃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卻被女子扯了袖，帶到桌前坐下，這時，君戀塵才抬了抬眼，語氣確實有些猶豫的那種：“這是……嗯……犬兒的母親。”
“叫我暖香或者暖香姐就行。”暖香大度地打斷他的話，又露出兩枚小虎牙笑，君戀塵竟然紅了臉，還帶著些歉意地點頭表示同意，於是趙明月立刻就明白了，這暖香，不過是幫著夫子生了個孩子而已，連名分都沒有，心裏替這個笑得坦蕩的女子委屈。
暖香又將趙明月打量了一番，這才回手接過孩子：“好了念歸，讓父親先用飯，不然一會兒涼了。”
君戀塵欠欠身說到：“有勞了。”語氣客氣而又帶著尊重，剛剛說完，被暖香瞪了眼：“要是再這樣，甭想叫我幫你做事。”
兩人的關係，看起來既不像夫妻，也不像主仆，弄得趙明月莫名其妙，隻想眼前這女子讓人覺得很是親近，不知那“師母”又是何等樣的人物？等聽到銀鈴般的笑聲響起，他這才發覺，自己早就吃完了飯菜，而且吃得還不少，君念歸吃著手指，下巴上拉出長長的銀絲，也看著他笑。
“這麼大個人，也不知道細嚼慢咽。”暖香遞過一方棉帕，兩人手指相觸，同時被火燙般分開，君戀塵看在眼裏，垂下眼簾，掛著茶蓋：“無邪多大了？”
“十八了。”
“哦，”君戀塵吹去水麵的浮茶，卻沒喝，優雅的鳳目含笑看著兩人，慢慢眯起：“和暖香一般大呢。”趙明月不知該如何接話，假裝沒聽見般去逗弄君念歸，暖香接過他手裏的棉帕，捏了小心地沾著君念歸的嘴角，幽幽地說：“怎麼看起來才十五、六歲，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
暖香手指捏住的地方，正是趙明月用過的地方。
趙明月呆呆地看著，仿佛感覺到自己的唇上，被那手指輕輕滑過，突然鑽出一個念頭，這女子，並未被夫子收房，如果，如果……心底，什麼地方“嘩啦”一聲,響當當地裂開，全身的毛孔都如同剛睡醒般舒展開來，豔麗的陽光直接照進每一寸骨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