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媒體都收到了羅琳死亡的匿名信,上麵沒有指紋,凶手似乎早有預謀。但是警察局局長李現森卻發現了送信的先後順序。警方決定通緝捉拿江瀚,靳博士卻總覺得另有隱情,與局長爭執不下。
到警察局時剛好六點。這是我今天第二次搭警察局的電梯了。書琴陪我一起到停車場,我並沒有問為什麼,隻覺得這樣挺好的。經過兩天的接觸,我們在心理距離上拉近了很多。進電梯後我剛想跟書琴說點什麼,電梯門卻在一樓打開,進來幾名警官,書琴跟他們都恭敬地打了招呼。我隻是禮貌地點了點頭。電梯大多數時候都很安靜,和陌生人在同一個狹隘的空間裏,大家都不願首先打破沉默。幾位警官在第四和第五層走了出去。
六樓電梯門打開,我的印象還停留在亂成一團的情景。但是現在人已不多,大部分都出外調查或已下班,估計在大海撈針般尋找羅琳最後去的鵝肝餐廳。據我觀察,警方經常會圍繞一個細小線索使用人海戰術,有時會有收獲,但大多數情況下隻是浪費人力資源。少數精英則由老李親自帶隊調查。我和書琴來到老李辦公室門前敲了敲門,沒人回應,門已被反鎖。我隨即問還在六樓辦公的幾名警員是否知道老李在哪兒,什麼時候回來。其中一位告訴我,李局上午出去,下午帶了幾個人去報社後就一直沒回來,但具體幹什麼並沒交代。
我轉身對書琴說:“既然老李不在,要不你先回辦公室整理我們今天收集到的資料?我在這裏坐一會等他回來。”
“行,如果局長回來,就打內線電話叫我上來。我先去忙了,你休息一下吧,今天你也奔波了一天。”書琴溫柔地說道。
我再次把江瀚和羅琳的資料拿出來看,上麵還介紹江瀚的父母多年前已經去世,他和前妻沒有孩子,其他親人沒有提及,似乎沒有別的親戚。
又翻查羅琳的介紹,從相片看,她確實很有吸引力,隻不過冰冷的妝容讓我覺得心寒。羅琳是羅市長的獨生女,一九八三年生,今年才剛剛二十七歲。大多數高官都隻能且隻敢生一個,因為要帶頭貫徹計劃生育工作,這關係到政治前途。我把江瀚和羅琳的資料進行對比,希望能找到共同點,一個小小的關聯點就可能成為破案的關鍵。但是翻了一頁又一頁,還是徒勞無功。看來一個精神病患者和一個高官子弟,除了采訪和受訪外難有交集。我很清楚,像這種有預謀的殺人案,並不像電影或電視劇中設計的情節那樣,為了案情的發展,一切都設置得合情合理、順理成章。現實生活中的案件不會有那麼多巧合,就算對福爾摩斯而言,這起案件也是一個重大挑戰,何況我隻是個犯罪心理學博士而不是偵探!但每次我介入案子,都會盡最大能力為警方提供幫助。這一切並不是什麼偵探和殺手的遊戲,而是關乎人命的殺人事件。
我心不在焉地翻著手上的資料。我們必須找到江瀚,但是尋找江瀚的工作輪不到我幹預。按照警方的慣常做法,他們隻會找到江瀚然後將其認罪。相比之下,我更在乎羅琳遺失的記事本,它不會無緣無故地消失。
電梯門再次打開,我抬頭看看是不是老李,但隻看見其他警官走出來。我低頭看看表已經快六點半了,難道老李先去吃飯了?不會的,以他的個性一定會回來放下資料、打點好一切才會出門吃飯的。雖然在外人看來他雷厲風行、想到什麼就做什麼,但我知道他是一個喜歡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條的人,這有助於他的工作。又過了一會兒,電梯門又開了,果然老李和他的副手回來了。
“靳博士,我剛想打電話讓你回警察局,案情有了新進展。”老李神采飛揚地說道。
“是嗎?我們這邊也有新情況,雖然說不上進展,但也有線索。”我想讓他盡快下達命令拿到江瀚在精神病院的醫療報告,並詢問記事本的下落。
“好,進我辦公室談。”說完他拿出一串鑰匙,找了找,打開辦公室的門。
走進辦公室,他脫下外套,從衣服口袋裏翻出一包煙,抽出一支叼在嘴裏,手到處摸索打火機,這時副手馬上過去點煙,老李把煙點上,深深地吮吸了一口,很陶醉的樣子,就像很長時間沒有吸煙了似的,不一會兒房間裏已經煙霧繚繞。
“剛才你說有新進展,是什麼?”我問道。
他又吸了口煙說:“上午我們去了市長家裏,看到羅市長整個人都失魂落魄,從出事到現在一直沒合過眼,傷心得連憤怒的情緒都沒有了。唉,別說是市長,無論是誰家女兒遭此不幸也會悲慟欲絕啊!他隻說想知道是怎麼回事,讓我們盡快給他一個交代。然後就不斷地看著寶貝女兒的照片。看到這情景,我不知道問什麼好,安慰了一會才問了一些關於羅琳日常生活的問題。他說羅琳很少跟他聯係,偶爾有事情的時候才通一下電話。羅琳幾年前就已經搬出去住了,地址在這兒。然後我們又詢問羅琳的母親在哪兒?市長說她一時接受不了女兒出事的事實,已經休克過去,在市中心醫院療養,叫我們過幾天再去找她。”老李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你也知道時間拖得越長,我們的壓力就越大,也越容易出現第二個受害者。唉……我現在也是進退兩難啊!”說完他又深深地吸了口煙。
他呼出一口煙後接著說道:“上午就這樣了。然後我吃了午飯,在車上休息了一會,馬上又回到局裏。聽說你中午來過?”我點頭,他繼續說道:“下午我叫上了自己人,去各大媒體和報社打聽,到底他們是怎麼知道羅琳遇害的消息的。”說完他轉頭對副手說:“把信拿給靳博士看。”副手從皮包裏拿出幾個透明塑料袋,老李接過丟到我前麵的桌子上說:“就是這玩意兒告的密。”我拿起來,裏麵裝著一張A4紙,上麵貼著字,並非手寫或電腦打印,而是從報紙上剪下來的字拚湊而成,上麵寫著:“市長女兒羅琳已死,被棄在警察局。”
幾個透明塑料袋裏裝著同樣內容的信件。
我第一反應是:“這幾封信上有沒有指紋?”
“沒有,剛才上來前已經給檢驗科的人鑒定過了。”老李搖頭說。
看來凶手早有預謀,至少在目前看來毫無破綻。難道真的是江瀚?為什麼一個精神病患者會這樣做?
“但是,凶手遺漏了一點。”老李說這句話的時候音調提高了不少,似乎認為他終於有一次比我想得要快要多。
“什麼?”我故作鎮定,不能讓他在我麵前太得意。我始終認為案件需要許多人和部門同心協力才能偵破,不能單單靠我一個,也不能僅僅靠他一人。
“回來的一路上我都在想,這些信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給媒體的?我每到一家報社都會問這個問題,最後你猜怎麼著?他媽的,送到報社的信有先後順序!”說完,他立即從包裏翻出一張G市的地圖打開放在我麵前。
我一看地圖便明白了。上麵標記著數字“1、2、3、4、5”,每個數字剛好就是報社所在的位置。五家報社都處在不同區域,“1”就是罪犯首先發送信封的報社,所以“1”所代表的就是離罪犯最近的區域,或者就是罪犯所生活的區域。
果不其然,老李指著“1”說:“你看,這個區就是江瀚放出來的區!由‘1’到‘5’是這條線路。他一定是由近及遠派發信封,所以我已經派出警力重點調查這個區域。今天上級已經將他定為首要通緝犯,明天公告就會發出去。”他一邊說一邊比畫,說完又深深地吸上一口煙。
“通緝?你的意思是,明天江瀚的照片就會貼滿大街小巷?那麼媒體也會廣泛關注了。”我覺得有點倉促但又沒有阻止的理由。
“是的,是時候了!如果再不借助媒體和群眾的力量,單憑我們幾百人根本就是大海撈針。”老李滅了煙說道。媒體就像一把雙刃劍,盡管我不喜歡利用媒體,但是現在得到越多方麵的幫助對案情的偵破就越有利。
“你們就不怕公告和媒體會再次刺激江瀚,導致他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按你們的說法他現在可是高度危險人物。”我提醒道。
“管不了那麼多了,上級已經認定是他,我們就先捉拿他歸案。”看來老李真是一個好的執行者。
“對了,打個電話叫書琴上來吧,讓她報告我們今天的工作。”對決策問題我沒有發言權,索性轉移話題。
老李拿起電話,按了幾個數字,言簡意賅地說道:“上來吧,就等你了。”
“老李,今天我們去醫院,主治醫生並沒有將江瀚的醫療報告給我們,我覺得他有很多事情瞞著我們。通過和江瀚唯一的好友交流,我覺得這裏麵有故事。”我先將事情簡單交代。
“有這樣的事?我明天就幫你去申請調查令。隻要我們想要的,沒有要不到的!”警察畢竟更強勢,我絲毫不擔心會拿不到。
“對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你們找到羅琳的記事本了嗎?”我差點忘記最重要的事情。
“沒有,她父母家裏沒有,我們隻能明天去她自己家看看了,這可是一條重要線索。”老李也認同我的思路。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老李大喊:“請進!”
隻見書琴端著一個茶壺和幾個杯子,說道:“我剛在樓下泡了些鐵觀音,您二位正好趁熱喝。”我發現書琴比同齡女生更懂事。
老李自己動手倒了一杯茶,說:“你們自己隨意啊,我渴死了,先喝了。”
“老李,還有沒有別的新進展?”我問道。
“其他就沒什麼了,羅琳的血液報告要明天才能出來。”老李想了想答道。
“那明天怎麼安排?”我已感覺疲憊。
“怎麼?靳博士問得那麼著急,想走了?”老李頗有默契地說道。
“我想早點回去整理思緒,再待在這裏對案情也沒什麼幫助。”我直白地說。
“你就不等等咱們書琴,她都還沒開始報告呢?”說完他笑眯眯地看看書琴,她低下了頭。
“不用了,今天我們是一起出去調查的,情況我都了解了。”我說。
“好吧,既然你堅持要走,我也不留。明天我準備去江瀚和羅琳兩個人的住處,書琴就留在局裏吧,靳博士你是留在局裏還是跟我走啊?”老李哈哈笑了起來。
“這你還用問嗎?明天見。”說完我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
“行,那你先走吧,我們一會還要開個小會。晚上回去好好休息。”老李的語氣終於恢複正常。
走出負一層電梯,一陣寒風吹來,我將外套的拉鏈拉到脖子處。雖然我也想留下來等書琴,送她回家,但倦意湧來,也有了饑寒交迫的感覺。沒有到那種關係之前,我不想有過多的舉動,這不是我風格。何況今天還見到林嘉文,我也沒心情跟別的女生出去吃飯。說實在,說沒任何感情是騙人的。
車道上一如既往地塞得水泄不通。收音機播音員不斷播報哪裏堵車、哪裏緩行,我想她不如索性用“交通癱瘓”來高度概括得了。性急的我被塞車考驗著耐性,這簡直是浪費生命!所幸還有音樂。我關掉電台,播放起抒情英文歌,其中有我最喜歡的歌手——麥迪遜·愛麗絲。她的一首老歌讓我情不自禁地想起林嘉文。今天久別重逢,她還像以前一樣漂亮迷人;說話做事依舊我行我素,一點也不考慮別人的感受,真的一點都沒變。從前和她一起的時光給我留下了許多美好的回憶:第一次見麵,第一次約會,第一次一起去旅行,第一次一起仰望夜空,第一次一起過夜……這些朦朧生澀的愛戀卻是我刻骨銘心的記憶。
今天再見到她有種難以言表的觸動。多年來我們同在一個城市,竟然都沒有遇見,這需要多大的機緣巧合?我一方麵回想過去,另一方麵又說服自己:都過去了,我們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不必再糾纏往事。我不是一個希望回到過去的人。很多女人都不知道男人也有多愁善感的一麵,不知道男人也有脆弱的一麵。在她剛離開的那段時間裏,隻有我自己知道,喝了多少酒,哭過多少次,有多少個不眠之夜,又有多少次希望在夢中與她相見。但是時間治愈了這一切,我慢慢地堅強起來,開始習慣一個人的生活,甚至可以忘記過去再找個人重新開始,一切傷感似乎已經不複存在。直至今天見麵,所有堅強都毀於一旦。盡管我已強忍情緒,但還是被書琴察覺了。原來男人太感性了並非好事。我和書琴才相識兩天,雖然她是我喜歡的類型,但我們終究還有很大的距離。我能快速讀懂一個人,但卻要花上很長的時間親近一個人。我明白自己對她隻是有好感,而她對我也還在敬仰的階段。這讓我聯想到羅琳,像她這麼一位具備氣質和才能的女生,為什麼不找一個合適的男人來保護自己?如果她有一位可以保護她、時刻關心她的男人,她是否就沒那麼容易被殺害了?她曾經在好友麵前稱讚江瀚,但她是個有閱曆的人,也知道江瀚底細,是什麼令她放下成見信任江瀚?而信任卻換來殺身之禍?這一切都顯得不合情理。
我不知不覺又陷入對案件的分析中。王醫生到底在刻意隱瞞什麼?陳龍的失常表現又該怎麼解釋?眼下隻有不斷湧現的疑問,甚至無法找到一條明晰的主線。
車流比我要預計的慢,在路上堵了快一個小時,我突然想起今天是周末,塞車比平時更嚴重。現在我的肚子空空如也,口幹舌燥,真想找個地方停靠吃完晚飯再回家,可是我卻被堵在主幹道上,連變線靠邊都不可能。這時手機響了起來,又是陌生號碼,這次不可能是書琴了,因為我已經保存了她的號碼。
“哪位?”對方不出聲,我就先發問了。
“這就是你說的你有我的聯係號碼嗎?”
我有些吃驚,隨即反應過來她是誰,卻明知故問:“林嘉文?”真是想曹操曹操就打電話來了,“今天我一直都在調查案件,剛從警察局出來,本想明天再聯係你的。”當你撒了一個謊隻能用更多的謊言去掩飾。
“行了,你就別解釋了。這是我的號碼,好好給我記住了。對了,你吃飯了嗎?”她很快調整了語氣,變得溫柔,如同過去一樣變化莫測。
“還沒呢,塞車塞在主幹道上了。”我回答,不想過多表露自己的情感。
“哦,這樣啊,本來還想說一起吃飯的,看來今天是不太可能啦。那你慢慢塞吧,哈哈。”每次看我倒黴她總會幸災樂禍似的。
“你就別幸災樂禍了,我現在在開車,回去後打電話給你吧。”突然想起以前我們晚上約完會要回宿舍時總是對說類似的話。
“好的,拜拜,路上小心。”
“拜。”我猶豫了一會,掛斷電話。
差不多到家時,我給外賣打了個電話,讓他們送一份比薩到我家。現在的快餐外賣行業做得很好,隻要你給他們打過一次電話,他們就會記錄好你的相關信息,再次撥通時不用多說他們也會快速送達。
回到家後,我取出比薩,從櫃子裏拿出上次沒喝完的芝華士威士忌,兌了點菊花蜜,簡單的晚餐就準備好了。我一邊吃,一邊百無聊賴地打開電視,都是國內的庸俗情感劇。這些劇情都很雷同,通常都講述兩個主人公一見如故成為戀人,然後天各一方,接著有第三甚至第四者的出現打破平衡,結局不是絕症就是幸福大團圓。我不明白這種電視劇有什麼意義,也許是因為這個社會太和諧,所以我們隻能看到人性本善的一麵。一般我隻看《動物世界》。在我眼中,人類社會跟動物世界大同小異,用達爾文的話來說就是“優勝劣汰,適者生存”。
又看了一會兒電視,我來到書房打開電腦,把幾首最愛聽的歌拉進播放器,上網瀏覽微博,登錄了所有聊天工具,隱身在線。我習慣性查看微博私信,看看美國的朋友有沒有給自己留言,那是一位我一直喜歡的歌星,在偶然的情況下認識,一聊就聊了幾年。當我空閑時,會瀏覽好友的空間、博客上的相冊和日誌,我很好奇他們都過著怎樣的生活。但是我從來不看前女友的博客,當然大部分都已刪除好友關係。有些朋友認為我的生活依然停留在大學時代,以電腦為伴,而實際上我是通過電腦在關注朋友。
當什麼閑事都忙完了消遣完畢,我再次從包裏拿出江瀚和羅琳的資料,認真地一頁又一頁地認真看了起來。以往很多時候我常常都會看這些看到半夜三更然後突然想到了重要的線索,便會直接立即打電話給老李,他曾抱怨:“你的靈感為什麼不能早點來呢?每次我睡得正香的時候就把我吵醒!”但是這不由我掌控,我的靈感隻會在深夜出現。
江瀚的資料顯示,他由於雙親早逝而不得不輟學,犯罪前曾從事服務性行業。所謂服務性行業,其實就是指不起眼的職位比如招待員。資料裏說江瀚是機場的服裝接待VIP客戶的經理,頭銜看起來風光,但據我了解這種職業需要長時間加班和熬夜,職員缺乏歸屬感,其專業也缺乏社會認同感,長期從事易導致缺乏自我認同感和成就感。他們要微笑地接受顧客的投訴甚至辱罵,忍氣吞聲向客戶賠禮道歉。長期處在這兩種壓抑的情緒狀態下,更容易使人產生精神分裂。
我繼續看江瀚的資料,雖古人言:“相由心生。”我看了看他的照片,很難將他和殺人犯聯係起來。他最明顯的特點就是輪廓很清晰。除了眼睛的部分,其他地方有種外國人的感覺,鼻梁十分高。或許此時應該用另一句古語:“人不可貌相。”一頁又一頁地往下翻,並沒有看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當翻到當年案發現場的照片時,我觀察江瀚的妻子,她和羅琳在外貌上沒有共同點,如果非要找出共同點,那就是她們都有種“勾引”男人的氣質。有些女人並非有意勾引男人,但是她們卻天生散發那種氣質,在言行中透露出對異性的誘惑。我曾經研究過這點,結果發現這隻是她們逐漸形成的一種氣場,由個人自身的條件和社會環境造就而成。每當她們散發這樣的氣場便可以獲得更多關注,也能從中得到好處。通過照片我又仔細觀察江瀚原來的家,打理得井井有條,看起來是溫馨而舒適,從側麵反映江瀚在正常人格下是個整潔的男人,另一方麵代表或許他多少有些強迫的心理特質。
曾經聽說過這麼一句話:“你不是害怕孤獨,而是害怕麵對自己。”對此我頗有同感。羅琳長期一個人住,長期不怎麼和人來往,從事危險性極高的工作,盡管她事業有成,但是當她一個人的時候,她如何麵對自己?難道她就是通過不斷地工作來讓自己麻木嗎?我常常轉換角色,把自己當成當事人,卻又總是陷入這種感性的情緒中。無論罪犯是誰,即使他有再多借口都不應該剝奪他人生存的權利!
我拿起羅琳的資料翻看了一遍又一遍,還是一籌莫展。於是我開始想象凶手如何把她殺害,此刻我必須強迫自己進入凶手的角色,根據現場照片進行角色扮演。關掉燈,我坐在床上,閉上雙眼,努力進入凶手角色。“我”必然是羅琳的熟人,有機會和她單獨相處,然後實施殺人計劃:“我”先用乙醚把羅琳弄暈(在黑市很容易弄到這種藥,而且羅琳頭部沒有傷痕,因此不是被敲暈);然後“我”把昏迷的羅琳捆綁在一張靠背椅上,讓她的手無法掙紮……
突然我一個激靈,靈光乍現想到了一點——羅琳的指甲上一定會留下些痕跡。我打開床頭櫃,翻出記錄案情的記事本記下這點。我繼續想象:等羅琳剛剛醒來時,“我”突然用電線勒住她的脖子,讓她來不及反抗就已經陷入極度恐懼當中。“我”一定處於憤怒、興奮、變態的狀態中……
我睜開眼睛,打開床頭燈,眼裏寫滿恐懼。我走到客廳拿起芝華士威士忌倒了一杯,一飲而盡。凶手用這種手法將羅琳殺死,又將屍體送到警局,這種行為,這種誇張的行為到底是為了炫耀還是另有所圖。
看來今天隻能這樣了,我需要點時間來調節自己的心理。我將音樂調得更大聲,打開熱水器開始淋浴。
很快我就在花灑噴出的熱水下恢複平靜。淋浴完畢,我穿好睡衣,拿起手機翻出林嘉文的通話記錄。我回來之後就忘記打電話的事了,現在已經太晚,我盯著號碼發呆。隨後疲憊不堪地入睡了。
第三天,周一。我的工作不分工作日和休息日,隻會幹到案情結束為止。但這兩天太累,今天我想多睡一會兒,反正老李一大早應該會先回警察局再找我出去。八點剛到,我再次被手機鈴聲吵醒。一醒來,我就知道昨晚做的不是什麼好夢。每次接手案件,我的夢混亂糟糕得連弗洛伊德都難圓其說。隻是我肯定這一定和性欲無關,即使他的理論認為所有夢都和人的性欲有關。
老李在電話那頭說:“是靳元明博士嗎?”
“是的,老李,你沒撥錯號碼,這是我的手機。”我有點不耐煩。
“職業習慣,嗬嗬,元明兄多多包涵。”老李笑嗬嗬地說道。
“嗯,怎麼了?”我稍微清醒了點,想起今天要和他一起去當事人家裏。
“我們現在去江瀚家,一會把地址短信發你,你直接過去就好啦!”聽他的語氣估計案子有了進展,莫非是掌握了江瀚的行蹤?還是知道了羅琳筆記本的下落?通常情況下,隻要確立了目標,警察的辦案效率還挺高。
“好的,我剛起來,洗漱之後就過去。叮囑你的手下別把他們住的地方翻得亂七八糟,盡量保持原貌,謝了。”要是以前我這麼說,他一定不理,不過後來在我幾次成功協助破案的“威懾”下,他就開明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