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綬王妃來到堂中,悠悠然立於眾人眼前,臉上還帶著無邊笑意,冷冷的,豔豔的,一雙杏眼看了看宸極帝姬,轉而,便楔在永綬殿下身上。
未等伊祁箬開口,重華已是對著堂外,冷聲一喝:“來人!”
頃刻,一隊負責堂外守衛的侍衛便由王府副侍衛長帶著,在堂中跪了一地。
寒氣四散,重華慢悠悠的起身,前走了幾步,一隻手搭在腰間佩劍上,淡淡問道:“是誰放王妃進來的?”
瞬息的沉默,副侍衛長心一橫,咬牙叩了一首,應聲。
“很好。”重華冷笑一聲,話音落地,衡光劍赫然出鞘,還沒等那伏在地上的人抬頭看一眼,便已被那聖兵自背而入,一道血泉噴薄而出,刹那,堂中少了一人,卻多了一具屍體。
摘出一塊帕子將寶劍拭淨,聖兵回鞘,他對剩下的侍衛言道:“記住這王府裏誰是主,否則,這便是你們的下場。”
“屬下惶恐……!”
重華眉目一凜,喝了聲:“滾下去!”
眼見一眾侍衛托了屍體匆匆退下,造成這一場麵的女子卻是一笑,殷殷道:“王何必動怒呢?氣大傷身,若是有什麼萬一,臣妾可是會心疼的。”
重華落座,冷冷看著她,還未啟口,卻見她柔柔一笑,轉而對伊祁箬道:“帝姬適才說,以修羅世子一命,便要我覆水連氏全族陪葬,敢問帝姬,所謂全族,臣妾同王,身在其中,又能排得第幾呢?”
伊祁箬重重的出了一口氣,眼下心正沉,本不欲與她多言,但想了想,還是起身,大方的同她說了幾句。
“連氏全族?”走近連悠然,她眼裏泛著比重華更甚的冷氣,不急不緩道:“王妃若是不想做伊祁氏的人,大可直說一句,王素來大度體恤,一封和離之書罷了,定當不吝相贈,摘了這伊祁之姓,我任你想在母族連坐排第幾都行。”
這一句話,已讓女子適才還豔麗驚人的眼裏倏爾變色。
連悠然從來沒有喜歡過這位宸極帝姬,當年嫁入定王府時沒有,而如今,對這個人,她的心情卻又遠非不喜歡三個字所能概括。
頓了片刻,伊祁箬回身走回去,落座,字沉句緩:“但,倘若王妃並無此意,就要好好記住,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切莫分不清親疏內外。要記得,我伊祁氏,絕不留吃裏扒外之人。”
半點情麵也不留的一句話,連悠然眼底更深,臉上卻又漸漸有了笑意。
一旁,大司馬同廷尉大人靜看著這一幕姑嫂不和,夫妻不睦的皇室秘辛,臉上卻是一個賽一個的氣定神閑,毫無半點波瀾。
隻見王妃一笑,仍是言笑悠悠,拓拓道:“敢問帝姬,大雪封山,絕豔侯被困其中,天災之下,人力何為?倘若兩日之後忠信王不及救人,帝姬又要以何等罪名發落家兄?”說著,一股傲然之氣生出,她看了看重華,接著道:“殿下別忘了,覆水連氏也是四大世家之一,雖不及修羅姬氏背靠大樹,但也決計不是能隨意給人遷怒的。”
清室裏,伊祁箬忽然冷笑一聲。
她看著眼前的女子,將一記事實定定道來:“本宮想發落一個人,他的存在,本身便是大罪。”說罷,不顧女子神色如何,冷聲道:“墨曜,還不傳旨。”
這回,一旁的冶相終於微一躬身,傳旨而去。
留那豔然如煞的女子立在原地,聚了雙目淩厲,望著座上的兄妹倆,狠狠道:“哼,永綬殿下、宸極帝姬,吃水不忘挖井人,別忘了今日大梁所以能獨占九州,靠的是什麼!縱想隨心肆意,也當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資本!”
伊祁箬冷笑,陡然掌落,烈烈然震碎了一鋪烏木茶案,啟口隻六字,極盡嘲諷:“忠信二字,好處?”
連悠然麵露冷煞,怒極反笑,死死地看了她一眼。
“蒼舒起。”
此間,忽而響起重華的聲音。
大司馬近前一拜:“臣在。”
重華飲盡杯中清茶,利落將那茶盞一擲,命道:“傳令榮華、青武、龍影三軍,即刻擂鼓,各抽調兩千騎兵,隨本王連夜奔赴歇山。”